内院比外院到底要森严肃穆许多,她掌心捏着帕子,一路低着头走到大夫人的院子,被守在门口的嬷嬷拦住了。
“夫人还未梳洗,不准闲杂人等入内,你来干什么的?”
锦儿快地小声说:“那事已经妥了。”
嬷嬷的脸色一变,及时地撤了一把她的袖子让她住了嘴:“知道了,你赶紧走,别让人瞧见你来过夫人的住处,一会儿机灵点,别说错了话。”
锦儿的脸色有些苍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低着头快地走了出去,几乎绕了半府的远路才回到了自己在的院子。和她同住的,是伺候着二小姐的玉钗,这日恰好不用当值,只在自己的院子里收拾打扫,见她神色匆匆,有些担忧地迎了上来:
“怎么了锦儿,看着脸色这么不对?”
她定了定神,挤出一个有些疲倦的微笑:“没事姐姐,只是昨晚上睡得太晚,今儿又当值起得早,有些不舒服。”
玉钗不疑有他,赶紧催她去休息:“你也不早说,早说我就替了你,让你好好休息了,来,去躺一会儿。”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紧张过度而睡不着,不料被玉钗扶着躺到床上以后就迅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境,梦境里一会儿是大夫人美丽繁复的裙摆和她身上细腻安神的香气,一会儿又是顾先生温和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慢慢地变成了面无表情,他像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俯视着不知为何坐在地上动弹不了的她,冷冷地问道:
“锦儿,你为什么要害我?”
“锦儿。。。。。。”
“锦儿?”
六神无主之间她仿佛是被人大力地推了一推,于是猛地从梦境里清醒了过来,大口地喘着气,想叫却叫不出来,就见玉钗在一旁有些担忧地望着她:“你没事吧,是不是做噩梦了?”
她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于是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玉钗替她倒了一杯水,有些犹豫地问她:“刚刚小少爷那边派人来请,我看你好像还是不太舒服的样子,要不我替你去吧?”
她怔了怔,很快地反应了过来,道:“没事,我已经好很多了,既然小少爷那边的事,还是我去吧,姐姐好好休息。”
“那行吧。”玉钗犹豫了一下,“那你抓紧一点,那边好像催得挺紧的,不知道有什么事。”
“好,谢谢姐姐了。”锦儿冲她笑了一下,穿好衣服下了床。
待走到院门口,她已经收拾好了有些紧张的心情,深吸一口气,踏进了屋子。
在她意料之内的,屋子里已经乌泱泱地挤满了人,每个人都神情各异,她不敢多看,只是恭敬地行了个礼。
杨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了起来,听着有些严肃:“你可是每日都来小少爷书房打理的婢女?”
“是。”她答道。
“夫人说你曾去找她说过一些事情,是有关于小少爷的,可有此事?”
锦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在那一瞬间,她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
她感觉心猛地跳了一下,又迅地镇定了下来,把它归为了自己过于紧张出现的错觉。她整理了一下心绪,声音带了些颤抖,像是有些害怕的样子:“是。。。。。。”
杨安看着她,像是在估量着什么:“把你那日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正待锦儿要开口,他打断了她:“等一下。”
“除了相关的人,其余的人都下去吧。”他说。
这是要秘不声张的意思了。
她定了定神,听到身后的门“嘎吱”一声重重地合上,才重开口道:“那日,奴婢是去找过夫人,是因为奴婢觉得顾先生有些做法。。。。。。实在是不妥,奴婢看不过眼。”
说到这儿,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杨安,见他脸色没有什么变化,稍微放了一点儿心,继续说道:“虽说小少爷顽劣,可秉性并不坏,只要稍加引导便可。但顾先生。。。。。。虽说没有打骂,却频频出言讽刺,听着实在刺耳。而且。。。。。。而且他还给小少爷看□□,小少爷才八岁,正是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奴婢实在是。。。。。。。实在是。。。。。。”
虽说做好了心理准备,杨安的心里还是狠狠一跳:“你说什么?”
锦儿重重地磕了个头,带着哭腔道:“奴婢虽说是个伺候人的,但市井上流传的□□还是知道一些的,实在不是些什么好书,那日奴才隐隐约约瞧见了个封皮,也不知道顾先生是怎么寻到的,不仅自己看,还给小少爷看,奴婢真的觉得这样不妥。。。。。。”
她说得恳切,杨安听着却是越心惊,不由得转头看了顾泛一眼,见他神情一往如常,像是如今被指责的人不是他的样子,心下又有些疑虑,于是道:“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
“奴婢有。”锦儿迅地道,“奴婢知道顾先生藏书的地方,现下便可给老爷寻来。”
“你去寻。”杨安闭了闭眼,觉得有些疲惫。
趁着婢女进去的功夫,他偏头对着顾泛道:“先生可有什么要说的?”
顾泛颔:“虽说锦儿没读过书,这编造故事的能力倒是一流。顾某方才听得呆了,若不是事情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倒是信了几分。”
杨安看了他一眼:“先生这是要否认了?”
顾泛笑道:“顾某问心无愧,除了出言讽刺这一点有待商榷,其余均为无稽之谈,又有什么好承认的。只不过顾某实在好奇,锦儿姑娘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毕竟顾某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倒是有些惊讶于她的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