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试探性地伸手后的落空总能让绝望的感觉更深几分,渐渐地,将当他想要放空自己彻底堕落的时候,恍惚中好像终于抓到了什么。
很冰凉的触觉,却是莫名地想让人接近,像是最后的救命稻草,让沸腾的血液逐渐地平息了下来。
宿封舟在精神图景当中,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指引。
哨兵的精神世界早在常年的梦魇中一片狼藉。
瀚海间,原本的巍峨大6无数次震裂破碎后,只剩下了一片零碎斑驳的漂泊岛屿。
混乱的梦魇期间,让宿封舟的精神图景中出现了无数无形的线,牵扯着整个世界,生着一轮的崩坏。而此时此刻,所有的细线在无声间悄然收敛,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感下,先前被激烈情绪所撕扯着的大面积崩坏状态也终于随着主人平静下来的情绪,悄然定格了画面。
情绪的余韵仍有残留,偶尔还有几处松动的土地剥落,顷刻间被海浪彻底吞没。
精神图景全面崩塌的进程得到了短暂平静。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仿佛一个划破天空的信号,直直地钻入了脑海当中。
所有被剥夺的五感顷刻间回笼,宿封舟的胸膛骤然一阵猛烈地起伏,极度紧绷的状态下豁地起身,全身浸透的汗液在空气流动间激起的凉意,让他整个人一个激灵。
原本浑浑噩噩的思绪顿时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持续的喘息之下,让宿封舟整个人的神态显得有些惊魂不定。
而相比起来,更加惊魂不定的无疑是正在周围忙碌的七组成员,几乎是齐齐地停下了脚步,张大了瞳孔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生怕自家老大在不够清醒的状态下突然暴起打人。
宿封舟用手掌扶着前额,狠狠地按了两下钻疼的太阳穴,努力地驱逐掉梦魇中带来的不适,才终于认清了自己在哪。
临时办公室里便于休息所搭建的简陋木板床。
在这之前他还从来没有享受过,也是用过之后才知道这粗制滥造的玩意儿相当的硌人。
“老大,你可终于醒了,你这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宿封舟本来还有些恍惚,闻言眉心拧起,抬头朝慎文彦看了过去:“一天一夜?”
慎文彦点头:“对啊!说真的,我还真好久没见你睡这么香了。难道这就是连续熬夜的副作用吗?在清理‘事故’现场都能够秒睡,这事啊还真就只服你!
不过总算能够睡个安稳觉了,至少我们不用老担心您会不会迟早猝死的问题。只不过啊,就是多少有些辛苦应工了。不是我说你老大,这回可真得好好谢谢人家。”
刚听到“秒睡”的时候,宿封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没醒,要不然也不至于听到慎文彦在那说梦话。
直到听到后面,才疑惑地反问:“应奚泽?”
“对啊,我以前也不知道您的睡相居然这么不好。”慎文彦说话间一阵挤眉弄眼,“躺人家怀里就躺人家怀里了,还怎么都扯不走。想把您弄回来吧,您还非一直拉着人家应工的小手不放。啧,会还是你会。”
宿封舟:“……”
“要知道就您那力气,能有几个受得住啊?结果还抓得那叫个紧!等这一路折腾下来,人家的手腕都给你捏红了一圈。”慎文彦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家老大的神情,说到后来,感慨的语调里逐渐带上了几分敬佩,“也就应工脾气好,受过那么大的惊吓之后还愿意配合我们把您转移,整个过程中连声都没吭上一下。”
“……”宿封舟有点艰难地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事故’都处理好了?”
慎文彦回答:“现场倒是干净了,就是有几个受害人,后勤部门的人处理去了。”
宿封舟沉思片刻,问:“那应奚泽呢,人在哪里?”
慎文彦像是一早就在等着他问这句,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朝他眨了眨眼:“放心吧,人安排在隔壁休息室了,您是要现在就过去看看吗?需不需要我送送您?”
宿封舟真恨不得把这家伙的眼珠子给挖出来:“……滚。”
慎文彦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过,你这真的不考虑换身衣服吗?这样过去可别吓到人家。”
宿封舟面无表情地起身就走。
不过刚出门没几步,他就转了个弯儿,走进储物室里找了一套的衣服。
现在这身依旧是从“事故”现场回来时的那套行头,层层叠上的血液已经干涸,肉眼可见的触目惊心。
虽然以当时现场的情况来看,应奚泽这种科研人员倒显然不至于真被吓到,但是宿封舟考虑到自身形象问题,还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才重出。
刚才慎文彦所说的话在脑海里转了几个来回。
宿封舟很清楚自己在那种极度暴躁的状态下完全不可能生“秒睡”这种荒唐的事情,可是每当要回想当时到底生了什么,却又确实什么都想不起来。
隐约间只记得自己逐渐狂化的状态,以及曾经捕捉到的,应奚泽朝他这边飞奔过来的身影。
当时那人手里拿着那把玩具似的小刀,从那浅色的瞳孔里,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在血浆当中几乎已经看不清模样的面容,再然后……
再然后,就整个世界都空白了。
其实宿封舟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不是应奚泽这个向导控制了他的精神世界,可是一想起这人病病弱弱的样子,实在很难接受这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