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轴件出了小问题,怎么可能,咱们厂里的工程师都一筹莫展,还说要拆开机器逐一排查内部零件呢。”
掀开油布的工人闻言轻蔑的笑笑,只当秦淮茹是在胡言乱语,要是两张薄唇上下一翻便能判断出机床哪里出了问题,那工厂这碗饭也太容易端了。
杨厂长也无奈的摇摇头,他也觉得秦淮茹说的话实在太唐突,随便瞧几眼,端详一会儿便能看出问题?
“朱大哥呀,这次我也不得不说你了,你做事向来稳重踏实,咋这次也跟着胡闹呢,锅炉房还缺人,除了热点之外也没啥别的缺点,要不到锅炉房里……”
朱保国没有答话,而是面带笑容的看了眼秦淮茹,在看到她从容淡定的模样后,方慢慢开口:“厂长,淮茹同志说有小问题,便让她尝试着修一下呗,总比当残次品吃灰好。”
“这……好吧,不过朱大哥,咱们话说在前头,修不好的话,锅炉间也不错,再不行的话,不是还有食堂后勤。”
“杨厂长,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一定要当工资高的钳工,这样能赚很多钱。”
得到准许之后,秦淮茹撸起衣袖,目光坚毅的开始操作起来。
这台机床最重要的刀具无法使用,大部分人都认为是电机或者是齿轮出现问题,但秦淮茹真知灼见的认为是轴件出现了问题。
事实证明,她并没有判断错误,再把几个螺丝的松紧程度调节一番之后,这台前一刻还无法运行的机床,下秒嗡嗡的出声音。
杨厂长一根烟刚抽几口,还没来得及讲好等下应对朱保国的说辞,孰料秦淮茹已经率先完成了任务。
并且希冀的看着自己,似乎想得到肯定。
最开始那个出言嘲讽的工人则满脸震惊:“你,你一个女同志居然真的懂钳工?而且还把这台机床修好了!”
“没修好呀,这台机床本来就没坏,只不过是轴件松紧出了问题,我只是简单调试下罢了。”
此言一出,朱保国说话也更有劲起来:“杨厂长,你看见没有,我这儿媳妇技术过硬,而且经验很丰富,连工程师都打眼的问题,你看,没问题吧?”
尽管难以置信,但作为全程目睹者,杨厂长没有在怀疑秦淮茹的水平,技术这个事同样讲究见微知着。
看着只是调节了几颗螺丝的松紧程度,但实则上蕴含的技术经验非同凡响。
不过,秦淮茹的年纪和工龄实在太小了,并且没啥突出贡献,即使是有朱保国推荐,也只能堪堪当个正式工。
所以杨厂长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实话:“朱大哥,你也知道原厂里哪个高级钳工不是年龄熬过来的,小秦技术确实过硬,但光我一个人提拔没用,还是要在群众中历练历练,大家评选考核,所以只能当个正式工。”
“没事没事,正式工知足了,杨厂长,请问咱们厂每月啥时候领钱呀?”
秦淮茹看得很开,要知道院里的贾东旭还是学徒工呢,自己这一上来便是正式工,心里自然是美美的。
不过,她更关注的是啥时候领钱。
“领钱?”
杨厂长愣了愣,可看到她认真的模样,但是有些忍俊不禁:“哈哈,每月钱一分也不少,而且吃饭还有补贴,比外面要便宜,等级越高工资越高,能当工程师的话,福利待遇工资会更高!”
“嗯嗯,所以什么时候能领钱呢?”
看着自己儿媳妇钱迷的模样,朱保国有些尴尬,同时心里开始后悔,为啥没提前讲明白啥时候领钱,现在在厂长面前闹笑话。
“领钱的事先不谈,入职的时候自然会明白,我有个疑惑,你为啥非要当钳工?”
听到杨厂长的话,秦淮茹搓着衣角说道:“因为当钳工工资要高,还能评级,做起来也简单,更重要的是,能够赚钱养家。”
“赚钱养家!这么简单?”
“嗯,爱民哥说我要立志当新时代妇女的榜样,努力凭借劳动赚钱。”
“那朱爱民为啥没来进厂?”
“医生说爱民哥不能做体力劳动,在车间工作对身体不好,所以在街道办图书角。”
“那你每月领的工资呢?”
“爱民哥说他主内我主外,钱是在爱民哥拿着呀,我每月早饭晚饭在家做饭吃,一月几块钱足够花了。”
“……”
杨厂长已经不知道该说些啥好了,只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瞥了一眼朱保国。
“没想到呀,朱大哥,你一个浓眉大眼的会生出这么一个好儿子……”
看着朱保国那是非常尴尬,恨不得跟朱爱民撇清关系,只能挤出抹笑容:“孩子不懂事,说着玩儿的……”
领着秦淮茹办好入职手续之后,朱保国便领着儿媳妇回去了,有一天的缓冲时间,明天再上班,今天回家还能有段时间休息。
却不知娱乐匮乏的年代,他和秦淮茹这一走在钢厂里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轧钢厂中午食堂,一大波人疯狂谈论着秦淮茹修好车间机床的事情,有目击者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下中午的过程。
像什么瞧了一眼便看出症结所在,最后只是动了一下螺丝,便把故障许久的机床重新恢复工作,甚至比其他机器工作的更加精致。
还有更加夸张的版本,说那机床最开始已经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但是秦淮茹技术实在太精湛,居然轻轻松松的把破烂机床变成崭新的机床了。
听着这些逐渐离谱的言论,坐在人群中闷头吃饭的贾东旭满脸嗤笑。
“秦淮茹,修机床?别开玩笑了,她一个农村来的村妇会修什么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