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放心,奴婢没急。平日里吃得就多,奴婢几个要练功。”黎永宁养了不少死士,擒此贼可不容易。这些日子,惜络、花朝花夕没少磨炼她。有时一个,有时三个一道上。
她还想给姥娘养老送终。虽姥娘不稀罕,但她绝不能死在前,叫姥娘后悔养她一朝。
永宁侯没晋镇国公,皇帝封了杨瑜西为汝南伯,这更叫永宁侯府高兴。一门两爵,何等荣耀!汪香胡同炮仗响了一天,晚上烟花更是璀璨。
中元祭祀,帝后亲赴护国寺告慰战死将士。南风军七月二十回防南徽,漠辽夏疆使臣像是约好了一样,先后在七月二十二、二十三抵京。因着战败,四国来得也不张扬,入住鸿胪寺国宾馆。
听说北漠有公主和亲,吉安在府里想,皇帝不嫌命长,肯定不会收。吃着糖水桃,她以为才没了王妃的雍王…跟北漠公主最合适。
“奴婢昨个去瞧了一眼,那个北漠公主坐在四轮华盖马车的纱帐中。纱帐轻薄,外头能隐隐约约看到里。北漠公主一身大红,脸蒙了巾。头不像咱们中原人梳髻,她披散着,戴了冠。”花朝描绘,一脸嫌弃。
还不知入得哪呢,就着大红。这是在明说,她要做大妇。宫里已经有皇后了,不知哪个宗室要倒霉?
“北漠女子能歌善舞,还喜骑射。”花夕抱着小虎子在屋里转圈:“奴婢听说这凝香公主虽封号‘凝香’,可是一点都凝不住。她母亲是个汉女,与北漠大王一夜露水情,生下她,有了名分,但并不得宠。”
得宠就不会被送来和亲了,吉安见小虎子看来,立马停下咀嚼。小虎子板正脸,盯着他娘的嘴,久久不移目。
“母亲不得宠,但奈何凝香公主长相争气,似了北漠王太后早夭的妹妹,极得王太后宠。”花夕不屑笑之,也不知北漠怎么想的,要送公主来和亲也该送个沉得住气的。性子火烈…大景可非北漠,不会惯着她。
了解得还挺详细。吉安也不问她们哪打听来的,门外传来动静,见盯梢地扭头去看,立马快咀嚼,咽下嘴里的桃:“和亲和的是王孙贵族,咱们挨不着,就坐等着吃席吧。”
那可不一定,惜络干巴笑着,笑眼更弯。
这凝香公主十三岁时就放言过,要嫁予天下间最强悍最隽秀的男子。姥娘让她们传达凝香公主的一些事,也是想夫人留心着点。
吉安余光瞥见惜络面上的不自然,心不由一动,难道这里还有她家事儿?
可不。
未等到宫宴,大展光辉。她就先等来了一位“贵客”驾临小楚府,颐指气使。
楚陌去早朝还没回来,吉安也才起,衣裙拿在手,听辛语来报,说北漠凝香公主让她出府跪迎。以为自己幻听了,用力甩了甩脑袋,确定清醒,又让辛语把话再说一遍。
辛语没好气地道:“那个战败国的公主,轿辇已经到府外了,令您出去跪迎。”
吉安一愣,原来她没听错。轻眨眼,丢开手里的裙,拿了长衫穿上,再在外套件玫红色丝质广袖开衫,缓缓走向妆台:“还跪迎,我都不屑见她。让她在府外候着吧,看候到天黑,我这膝盖骨不软。”终于晓得惜络那牵强的干巴笑是因什么了。
这天下间的清奇人物,怎那么多?比照这些个的行事,她家那口子真是个好样儿人。
“就该这么对她。一个战败来求和的公主,也不知哪来的底气在大景国都嚣张?”辛语高高兴兴:“那我去跟门房说一声。”
“去吧。”
既然找上门了,吉安可不认为人家会草草罢休,再者花朝花夕不是说了吗,这凝香公主脾气不好。上粉,拿螺子黛轻描眉眼。没准今天她就要上台开场,唱大戏了。
前头永宁侯府听说北漠公主的车驾停在宣文侯家前,都愕然了。杨宁非回过神,拿了他的长杆大刀就飞奔向后门。费晓晓朝着老太君屈了屈膝,也跟了出去。
老太君端坐在榻上,沉思片刻,不由冷嗤。这北漠人…还没醒呢。楚陌可不是谁都能想的,也不是谁都能降得住的。
北漠的凝香公主,车驾顶盖鎏金,华丽非常。十六带刀勇士骑马护在车驾左右,后还跟着一队列兵。楚府门房如常,就似停在府前的车驾只是借地儿暂息。
杨宁非跑到侯府后门,被守门的府兵截了下来。费晓晓赶至,母子两一同扒后门口往小楚府那方张望。
“还没要到进门。”费晓晓脸上露笑:“我就知道你楚小婶不是个好欺的。”
“带这么多弯刀侍卫来东城,那公主真当京城是跟她姓。”杨宁非心里在给楚小婶摇旗呐喊:“求和就该有个求和的样子,我看他们像是来耀武扬威的。”倒是拔个刀试试呀,保准立时教他们什么是血溅当场。
也难为她安妹子了,费晓晓都替她叹气。男人太能耐,也不全是好事儿。为躲各方明枪暗箭,安妹子几乎都不出府。可不出府又怎么样,人家长腿找上门了。
一刻、两刻过去,端坐华盖车驾中那位没了耐性。轻语一声,婢女掀开帘。精巧的鹿皮面靴子伸出,撑着婢女的手,凝香公主下了车辇。
身形窈窕,轻纱半遮面。今日可谓盛装,一身大红裹身裙,微卷的披散,长及腰臀,乌黑油亮。头戴翠羽箍,箍下红宝石流苏八串压着。眉眼红妆晕开,魅惑似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