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从小就坐得住。”吉彦看着楚陌袖口露出的那截…线衣,心里感叹,他们都错看小妹了,她哪里清冷了?
楚陌有福。詹云和很喜欢此间茶室的布置。之前去海云,他也看过毯子,只觉太花俏繁杂了,全没有这张的清。转眼望向欣然,见她凝着眉,心里生了点点失落。
在烹茶的楚陌,此刻是舒适非常。毯子什的都是其次,他身上还有线袜、线衣。线裤织了一半,过几天也能上身了。
“你刚说书房那张毯子是圆的,还要大?”詹云和好奇:“一会我们去瞧瞧。”书房里放大圆毯子,是什样?
楚陌没拒绝,烹好茶,洗杯后,给吉安先来一杯:“做这些细致活儿,很需要耐心。一个冬天下来,我都心疼她。你们若是喜欢,银钱上宽松还是找绣坊定做。”指望他们送,那是做梦。
闻言,原还嫌烦琐的吉欣然弯唇笑道:“小姑不是说要教我吗?我先学,要是学不会那就只能找绣坊定做了。”
“很难吗?”詹云和问吉安。
吉安视线一直定在她夫君那双骨相美极的手上:“不难,就是活儿很细,搓线编绳,松紧都有讲究。”但上了手,便简单了。织入花样另说,反正平针她是觉只要手灵活,人不傻,一学就会。
喝了茶,吉欣然便找上了青雨和兰月,正好辛语也在。三人看了一眼跟在后的主子,爽快应了。
结果吉欣然和樟雨嬷嬷主仆倒在了第一步,搓线上。一个时辰,线没搓几丈,手已经肿了。用着几丈线,学了个半吊水,傍晚才离开。
第53章会试
今年是会试年,四方才子齐聚京城,元宵灯会自是异常热闹。南北士子相争,成了看头。北地押注楚陌会摘得杏榜的人实多。江南举子对此颇为不屑,更是推崇康宁九年状元江叔臻之孙江崇清。
只这两位均未出席元宵诗会。楚陌原是想带吉安去夜游灯会,放花灯,可吉安不愿。方大娘、宥大嫂子天天出府,外头翻什么浪头,她是一清二楚。
他们位卑,还是待在家里安生。
吉安不乐意,楚陌就着方管事买了染料回来,亲手给她做花灯。喜得吉安两眼都笑眯了,搬了小凳坐在一旁守着。
十五之后,楚家再次闭门,京里的热闹与他们无关。随着会试时日渐进,外界气氛也慢慢趋于紧张。另有传闻流出,皇帝龙体抱恙,只这风刚起就被扑散了。
夜过亥正,皇宫里清乾殿依旧灯火通明。面色灰颓,眼下挂青黑的皇帝,披着五爪金龙纹斗篷坐在榻上,静看跪伏在两步外的太医院院判童稳。
头花白的童稳双手自然地压着地,手面的筋暴突。额上细密的汗汇聚成滴落下,啪哒打在砖上。声微渺,但在这死寂的殿中却显得尤为清晰。
“臣该死。”
老皇帝轻呼一口气,转过眼不再看童稳:“把药给朕。”音中透着无力,可又不容违抗。
“皇上?”童稳闻言忽地抬头,干裂开的唇颤了又颤,迟迟才道:“那可是虎狼之药。就算皇上服了,也至多撑得半年。”
“可若是不服,朕明日就不用上朝了。残喘留世,活个数载又有何意?”皇帝敛目,轻哼一声,他现在还不能倒:“拿来。”
豆大的汗滚落,童稳跪着,瞳孔在荡,心跳动的咚咚声撞在他脑中。君命不可违,金口玉言…过了足五息,他才挪动僵硬的腿,转过身去开药箱。
皇帝抬眼,目光悠远:“还有几天就是二月初六,周蔼、柏岷林一众就要入贡院。”
“是。”童稳手在触及药箱中那只小小的玉盒时,不由一震,再扭头望上位:“皇上”
“你这拖拖拉拉的毛病几十年了,是一点没改。”
“臣医术浅薄,不能替圣上解忧,罪该万死。”童稳转身,跪伏在地。
虽毛病不小,但他用的放心。皇帝沉目:“把药呈上来。”他没闲空跟这老药痴在这耗,前殿里还有几本折子没批。
一刻后,童稳脚步飘浮地退出清乾殿内殿,守在内殿门口的御前领太监立时进入。
背着药箱,眼神空洞地往前走,童稳脑子里一片漆黑,心里只有一事,他刚亲手伺候皇上服了虎狼之药。半年…至大殿门口,脚抬起却没高过槛,麻木的身子向前倒去,就在头要栽到地时,一双手接住了他。
蟒纹…四爪?受惊的童稳双目渐渐聚神,转动眼珠向左下看去,定在那手中指骨节处的薄茧上。太子…瞬间回神,跪地行礼。
“臣太医院院判童稳拜见太子,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身着紫色四爪蟒袍的景易,样貌随了其母,长眉大眼,两腮丰润额开阔,面上平和,没了往日常挂着的笑:“童院判请起,孤父皇怎么样了?”夜半小尺子来报,说清乾殿请了御医,他放下书就赶来了。
沉凝两息,童稳平复了语调:“回太子殿下的话,皇上无恙。”
瞧您刚那塌了天的样儿,可不像是无恙。景易心一紧,抬眼看向大殿内:“夜深了,小尺子,你着人送童院判出宫回府。”
“是。”脸圆圆的年轻太监,手抱拂尘,躬着腰上前去扶童稳。二人走后,景易就被请进了内殿,见到闭目撑在紫檀榻几上的皇上,跪地拱礼:“父皇,儿子服侍您就寝。”
才服了药,皇帝正犯恶心,双拳握紧,强压下涌至喉间的酸水,缓了一口气,挪膀子将几上的一摞册子推掉地上:“这是…今年的一些贡士,你好好看看,择两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