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生脸色一凛,视线下意识地躲。
难道和周淮生有关?
林知绎竟忘了下一句要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周淮生。
“林先生,再给我一点时间,可以吗?”
“为什么?”
周淮生看了一眼二楼的窗,内心在两难中煎熬,为两年前的事,他应当受到惩罚,他是一个孤儿,是个在山村里长大的beta,本来就不该和林知绎这样的富家omega有什么交集的,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兴冲冲地带着林知绎来到城市寻亲,让失忆的林知绎跟着他吃苦受罪,不仅没找到家人,最后还喝酒误事趁人之危,让林知绎怀了孕。
他真是该死。
卷卷这样体弱多病,可能是报应。
他不是不想告诉林知绎,只是怕卷卷以后没人照顾。
要是卷卷已经长大成人就好了,他会立即向林知绎坦白真相,该有的惩罚他心甘情愿接受。
林知绎哪里知道周淮生心里的纠结,他厌烦了周淮生的沉默,他气恼道:“不说就算了。”然后重坐回车里,开出了巷子。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周淮生,然后烦躁地揪了揪头,林衍德林知文田敏尧所有的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周淮生的沉默让他心力交瘁。
他终于知道徐杨说的“你就像缺了一块”是什么意思了。
失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二十六岁的林知绎,失去了两年的记忆,医生说他被人虐待,他的身体也莫名比以前虚弱,可真相无影无踪,谁都好像知道,谁都不告诉他。他的人生变成缺了一节的铁轨,不知道什么时候,火车开过来,他的人生会瞬间倾覆。
林知绎感觉到很累,他很想回到那张窄小的床上,抱住软绵绵的卷卷,听他喊两声“叔叔”,摸摸他的小卷毛,好像疲惫就能消失不见。
他回了一趟公司,林衍德闻风赶来,敲了两下办公室的门,就自顾自走了进来,劈头盖脸地问:“你昨天和陈彦朗到底生什么了?”
林知绎并不回答,打开电脑看文件。
“你不会和他闹掰了吧?你知道这会给合作带来多大影响吗?重安家居是目前家居行业的头把交椅。”
“这个合作是我和徐杨还有工作小组里的人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完成的,从构想到调研,从试点到方案,我比你更想做好这件事,但是你扪心自问,你把陈彦朗推给我真的只是想促进合作吗?”
“你们年纪相仿,交个朋友又怎么了?你年纪也不小了,爸爸也没催着你结婚,但谈个恋爱拓展一下社交也不是坏事啊。”
“林董,他的风评和你差不多,你把这样的人介绍给我?”
“说话怎么没大没小的?”林衍德不满道。
林知绎笑了笑,“不对,他不如你,你年轻的时候比他会装,装得所有人都以为你老实,都以为你真心实意地爱着我妈,在这一点上,陈彦朗比你差远了。”
“你——”
“陈彦朗不会终止合作,徐杨会继续负责,你也不用在我这边吵嚷,怎么,知道你那个a1pha儿子身世存疑,又开始把心思转移到我身上了?”
“你在胡说什么?”林衍德被戳中痛处,他几乎是暴怒,在林知绎的办公桌上猛拍了一下,“知文是我儿子,是你弟弟!”
“很好啊,我没否认,”林知绎轻蔑地瞥了林衍德一眼,勾起嘴角:“林董,我妈给我留的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你想都不要想,我可以抢走鼎胜也可以全部捐给慈善机构,就是不会给你,一分钱都不会。”
林衍德脸色铁青,他指着林知绎,怒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一身轻松,想怎么就怎么?小子,你和你妈一样,表面坚强而已,你当真以为自己一身轻松?什么软肋都没有?”
林知绎意识到林衍德话里的意思,他猝然起身,“你把话说清楚!”
林衍德的面容很狰狞,偏还恢复成慈爱的语气,“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爸爸不想让你伤心。”
林知绎眼底猩红,他急切道:“林衍德,你把话讲清楚!”
“看,你这个模样,真的和顾念一模一样。”
林衍德笑着点头,然后转身离开,林知绎攥紧拳头,指尖戳在掌心,很疼。
林知绎独自去酒吧喝酒,他刚一坐下,就有一批又一批的a1pha迎上来,林知绎微微倚着靠枕,歪头打量着身边的a1pha,敢来和他搭讪的男人自然是条件优越的,他们英俊潇洒,侃侃而谈,望向林知绎的眼神里充斥着欣赏和诱惑,林知绎的理智在说“试一试”、“你寂寞很久了”、“也许玩一玩也没什么”,但本能却让他拒绝,他喝完一杯又一杯,然后拎起外套离开了酒吧。
他的大脑在疯狂叫嚣着一个人的名字,他的手不自觉地从外套里拿出手机,想要拨通那个号码,但他忍住了。
倒贴这个词,林知绎从来没想过会生在自己身上,实在好笑。
从酒吧到石方巷,林知绎走了一个半小时,他以为自己是漫无目的地行走,可当他走进黑漆漆的小巷子的时候,他愣住了,没有进去,他在巷口借着路灯踩了十分钟的影子,最后还是折返回了家。
走很远的路,腿酸脚痛,可是身体很累,就不会觉得心累。
他在手机上给卷卷买了两套玩具,然后就直接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