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吕卫果然早早地派下人将那位在咸城售卖珍宝的少年请入赢异宫中。
赢异得到内侍来报,稍稍犹豫了一瞬,便吩咐将少年请入密室相见,并随后叫了两名侍卫与自己一同向密室走去。
赢异来到密室,只见一位身穿青衣的高瘦少年正站在室内微笑而立。
赢异看到此少年第一眼便知道此人并不是刘向,不禁眉头紧皱,停下了脚步。
“你是何人?”赢异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同时那两名侍卫上前一步抢在赢异的身前。
“在下姓刘名向,赵国邯城人,出身医师世家,并有一个名叫刘歆的胞弟。”对面青衣少年笑吟吟地说道。
“嗯?你的弟弟叫刘歆?”赢异眉头一挑,不禁一愣。
“不错,在下还有两位好友,一位是名为柳若的少女,另一位嘛。。。。。。却是一位秦国质子。”青衣少年继续笑吟吟地说。
“你到底是谁?”赢异死死地盯着青衣少年的脸庞,但却看不出一丝熟悉的样子。
“我是刘向。”青衣少年终于不再嬉笑,而是严肃地盯着赢异的双眸,郑重而言。
“你说你是我在赵国邯城结识的那位伙伴?我怎么完全不认识阁下呢?”赢异怒极反笑,向两位侍卫使了个眼色。
两名侍卫又踏前了一步。
“那么请赢君看看此物,是否还记得?”青衣少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轻叹一声,从胸口处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青铜箭簇,单手举起。
“咦,此物是。。。。。。”赢异看到这个青铜箭簇后皱紧了眉头,锐利的眼神在刘向脸上又扫视了两遍,继而露出失望之色。
“太庙地宫、锦衣尸体、河畔酒馆、雨中废屋。”青衣少年又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赢异听后心中大震,这些事情都是自己和刘向、刘歆、柳若等人的秘密,不可能为外人所知。
难道刘向兄弟遇到何种危难,特意派此人前来向自己求助?
想到此处,赢异摆手示意两名侍卫出去,然后自己进入密室并将室门关上。
赢异自己先跪坐在室中的坐垫之上,并举手示意青衣少年也坐下,隔着两人间的袅袅清烟,凝视着对方那陌生的脸庞。
半晌之后,赢异摇了摇头,从自己胸前也拿出了一枚青铜箭簇,放在身前地上。
青衣少年看到此箭簇,似乎松了一口气,握着自己的青铜箭簇犹豫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没有摘下。
但赢异早已看出,对方的青铜箭簇与自己这枚是完全相同的,正是自己当时送给刘向等人的那三枚中的一枚。
“现在你可以说了,你到底是谁?是否刘向兄弟托你前来找我?他们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赢异一脸焦急地询问。
青衣少年一脸欣慰地笑容,摇了摇头,说:“我就是刘向,不过赢异你不相信也不怪你,且听我说几句话。”
于是青衣少年简单地叙述了刘氏兄弟结识赢异和柳若的过程,其中数件只有四人才知道的事情也都讲述无误。
此时的赢异还有有些将信将疑,虽说这些事情都说对了,但为何相貌身形如此截然不同?
于是青衣少年又讲述了当日巫教选拔落选后生的刘家灭门、去不周山做试药童子、假死落涧、得遇白荒、习练魂术、夺舍徐福等一系列事情。
良久之后,待得青衣少年也就是刘向将巫教选拔至今的事情叙述完毕,赢异已是一脸呆若木鸡状。
“你是说,你现在这具身体是夺舍一名叫做徐福的少年?并且你的父亲母亲都被一个叫做‘葵’的古老杀手组织杀害?刘歆也下落不明?而你修炼的魂术是几百年前最强大的法术?但现在却被巫教追杀?”半晌之后,赢异才合上了大张的嘴巴,结结巴巴地问。
“不错,所以我才故意在咸城街头出售珠宝、结识权贵,便是为了引起你这个秦国王子的注意。”刘向点头称是。
“你想要我的这枚青铜箭簇没有问题,但是你说你修炼的魂术可以长生不死,此话可真?”赢异想了想,一把抓起自己的青铜箭簇扔给刘向,然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同时也是历来帝王家最关心的问题,长生不死。
“理论上来说确实可以无限夺舍、长生不死,但夺舍的次数多了,难免受到身体原主人在情感、记忆等方面的影响,并非什么好事。”刘向欣喜地接过赢异扔过来的青铜箭簇,心说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又得到了一枚后羿之箭。
“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这不算什么。那么,我可以修炼此术吗?”赢异对刘向所说并未放在心上,转而关心自己是否也可以修炼魂术。
刘向动神识感应了一下赢异的魂魄,却是没有魂窍的无色魂魄。为了稳妥起见又传音白荒查看一遍,结果也是没有魂窍。
“修炼魂术必须的魂窍你并不具备,无法修炼此术。但这也是正常之事,身具魂窍之人往往千中无一。”刘向摇了摇头,向赢异说出实情。
赢异闻言长叹一声,颇为失落。
“后面你作何安排?”片刻之后,赢异神色稍稍好转,便询问刘向今后的安排。
“在秦国修整几天,然后进入蛮荒,修炼魂术,寻找‘葵’组织,为父母报仇,寻找弟弟。”刘向毫不迟疑地说出自己的打算。
赢异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不知你的母亲现今如何?可一切安好?”刘向犹豫了一下,想起来赢异曾讲过小时候与母亲相依为命的事情,便轻声相询。
“其实在我逃回秦国的前一年,母亲就因为思念成疾,病重不治了。但是他们为了让我安心在赵国做质子,便隐瞒了母亲生病的消息,导致我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未见到。”赢异说话之时,眼圈微红,语气哽咽。
刘向曾在雨中废屋内听过赢异倾诉对母亲的想念,因此明白此事对赢异的打击是何等巨大,唯有无声地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赢异的肩头稍作安慰。
当晚,刘向、赢异二人对坐痛饮,共忆在赵国一起游荡街头的美好时光。
二人时而相对大笑、时而抱头痛哭、时而相对默然久久不语。
赢异这两年经历逃亡回国的艰辛和庙堂中的种种诡计,早已不是那个青涩的少年。
刘向在这两年中也是经历坎坷、命运多舛,单单是直面生死的场面便已不止一次经历,早已心智成熟。
但这一晚,二人仿若又回到了那肆意妄为的少年时光,肆意挥洒少年人的热血与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