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被一阵魂魄中的剧痛惊醒。
周围一片暮色,刘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昏暗的树林之中,周围皆是茂密的树木,依稀便是自己昏倒的地方,不由心中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没有被巫教之人现。
不过随即刘向便感到身体的异样,只觉得颈部以下皆是酸麻难当,无法动弹分毫,不由大惊起来。好在头颈尚可活动,便举目四顾,忽然现自己旁边还躺着一人,身着银边黑衣,似乎是巫教之人的衣着。
“你终于醒来了。”白荒疲惫的声音传入刘向的脑海中。
“前辈,究竟生何事?我怎会全身麻木酸楚?身边这人是谁?”听到白荒的声音,刘向不由心中一松,但随即想起自己现在的诡异处境和身边之人,便急急问。同时内视了纳魂空间中的情况,只见白荒的鲜红魂魄变得小了一些,颜色也有些暗淡,有气无力地飘在泥丸宫一隅。
“好心机,好狠毒。”白荒的声音恶狠狠的传来,其中夹杂着一丝感悟和钦佩。
“前辈,你。。。。。。”刘向不知白荒所言何意。
“嘿嘿,我是说巫教的命师小人们,真的好心机、好狠毒,让你我不知不觉之间便自己踏上了死路。看来被困在洞中四百年不通世事,当真暂时无法再与命师小人们较量了。”白荒颇有感触的声音缓缓传来。
“前辈,你是说我现在这样全身麻木皆是命师的诡计?”刘向闻言急急回忆了一下,但始终想不出何处有所疏忽,以至于中了他人的诡计。
“不要再费力去回想了,你才多大年纪?连我这活了四百多岁的老家伙都不知不觉间中了命师的诡计,以你的阅历是想不明白的。”
“我曾听一个人说过,这世上最危险的不是什么魂术、山术,而是人的心机。当时我还不以为意,直到亲眼看着几乎所有强大的魂师都被命师们骗入另一片空间,自己也被困在洞内四百年,如今你我刚刚出来连命师的影子都没看到便陷入死地,想来此言还是颇有道理的。”白荒缓缓而言。
“前辈,究竟生了何事?”刘向觉得颈下的麻木之感在一分一分地缓缓上移,心里都急死了,心说这老家伙被困在乌龟的身子里四百年,真的是被乌龟的性情影响太大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感慨这些东西。
“暂时你还没有性命之忧,我且从头说来,以便你我之后遇事也可借鉴几分。”
“你可还记得我们从封印之后的通道出来,进入那两名守卫所在的房间,当时房间的石壁上皆生满湿漉漉的苔藓,且那道黑色石门也是湿漉漉的?当时你我的注意力全在那两名守卫身上,且山中阴寒,石壁和石门上有些潮气水珠亦属正常。现在想来,那些湿漉漉的根本不是潮气水珠,而是灰岭草的汁水。此物无色无味,并无毒性。”
“但黑色石门之外那片几乎覆盖了门外所有地方的药园中种植的却是铁线孤花。此花因为每株有多个花苞却只开一朵而得名。你当时出门之后闻到的那股浓浓的草药之香,便是此物所散的。”
“灰岭草的汁水和铁线孤花的香气单独一个并没有毒性,但二者相遇却会变成一种无解剧毒,称为灰线之毒。此毒是为数不多的几种可以毒害魂魄的毒药之一。若是寻常毒药,你可凭借粉魂的强大魂力将其逼出身体,但此毒不可。”
“我现在魂力消耗极大,便是在你昏迷之时以魂力为你阻止毒性蔓延而消耗的,但也仅仅可以保住你的头部。”
“现在你唯一的保命之法,便是舍弃这具身体,以夺舍之法将魂魄转入另一具身体。”白荒将中毒的缘由详细说明。
“我身边的这人便是前辈要我夺舍的目标?”刘向听完白荒之言,心中一动,侧头看向身旁躺着之人,却是一愣,细看之下觉得此人侧脸有些眼熟。
“不错,也算你小子命好,本来这种崇山峻岭之中要在仓促之间找到一个身具魂窍可供夺舍之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偏偏我以神识寻遍了方圆十里之内,还真的现了一个身居魂窍之人。”
“当时他正在林中练习拳脚武技,便被我以魂魄施展幻术骗来了此地。此人年纪也与你相当,体魄却比你的身体好多了,正好适合你夺舍。”
“我还可勉力阻止灰线之毒大概一个时辰,现在就传你夺舍之术。此术不难,大概一刻钟你便可领悟,然后尽快夺舍此人。”白荒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庆幸之感。
但刘向却死死盯着身边之人的侧脸,半晌未做回应。
“怎么了?此人有何不妥之处?”白荒好似也感到了刘向的异样,不由传音相问。
“我不能夺舍此人。”刘向缓缓开口。
“为何?”白荒大惊,急急而问。
“此人名为徐福,对我有救命之恩,是我的至交好友。我们两人一起辛苦跋涉了三个多月才来到这不周山。”刘向盯着徐福的侧脸,一字一顿地说。
刘向此时脑海中闪过徐福泪流满面地跪在爷爷的小小坟包之前,表情狰狞地大喊要让全天下人几百年几千年都记得徐福这个名字的画面。
原来他也从试药之中活了下来,真的太好了。
刘向薄薄的嘴唇抿起,嘴角轻轻上翘,露出微微的笑意。
“不夺舍他,你就要死!”
“这方圆十里之内再找不出第二个可以夺舍之人了。即使再有可以夺舍之人,我也没有多余的魂力施展幻术将其掳来了。”白荒冰冷的声音传入刘向的脑海。
刘向脸色大变。
“他救过我的命,而且来不周山做试药童子也是他的想法,现在他好不容易挺过试药活了下来。”
“你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为了照顾他的爷爷,他无法去参加巫教选拔,只有在他的爷爷死了之后才能通过当试药童子这种九死一生的方式来博一个加入巫教学习技艺的机会。”
“因为家境贫寒,他这十几年都被人看不起,连一个叫他名字的人都没有,大家都喊他阿呆。”
“但他也有他的尊严和抱负,他宁可辛苦跋涉三个多月,宁可去做九死一生的试药童子,也要让全天下人记得他的名字。”
“我们在那三个月里吃尽了苦头,住马棚、饿肚子、被老虎追、甚至差点被人吃了。”
“如果没有他,我不会来这里,甚至不会活到现在。”
“所以,如果为了让我活着,就必须让他死。”
“我做不到。”刘向默默无言地盯着徐福的侧脸,眼泪慢慢地流了下来,缓缓地但坚决无比地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