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纪3o3年3月,南6,赵国国都,邯城。
邯城南区的一条巷子里,一个清秀少年大概十二三岁年纪,薄薄的嘴唇微微抿起,表情凝重。清秀少年身后跟着另一个更加年少但身子壮实的少年。
这两名少年是亲兄弟,年纪相差不到两岁。清秀少年是哥哥,叫刘向;壮实少年是弟弟,叫刘歆。
这条巷子是每日里回家的必经之路,但刘向隐隐觉得心神不宁,好似有什么事情要生一样。越是离家近,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
刘向心里暗暗地自嘲,这条巷子已经走过千百遍了,会有什么事生?从前面的巷子转过去,就能看到自家大门。估计父亲不是在诊治病人,就是在切晒草药,要不就是坐在书房里喝着茶看着医书。母亲则是在厨下准备家人的饭菜,或者在卧室缝缝补补。
但是,这种心跳加、心神不宁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好似无形中有人在窥视自己。
转过巷子,兄弟二人来到了家门前,刘向却渐渐放慢了脚步,惹得刘歆转过头来,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哥哥。
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平常周围的喧闹声、园中草坪的虫鸣声、父亲切割草药的嚓嚓声,全都消失了,周围静的可怕。
一滴冷汗从刘向的额头滑下,好像被一头吃人的猛兽盯上了一样,心跳加,手脚凉。
终于,刘向手指微微抖地推开了自家大门,看清了院内的一切。
一瞬间,刘向的心跳停了一下。
只见院子中,母亲坐在地上抱着父亲嚎啕大哭,父亲则嘴角淌血地躺在母亲怀里,双目紧闭。
离奇的是,刘向没有听到一丝母亲的哭声,仿佛母亲在无声地大哭。
刘向回头看了看弟弟,还没有走进门口的弟弟还是一副寻常的表情,抬头看向哥哥的目光中甚至还有询问之意,大概在奇怪哥哥为什么挡着大门口不进去。
刘向回过头来再次看向院子,这才现原来屋檐下的阴影中站着两名黑衣人。之前他的目光都被父亲母亲吸引住了,竟没有注意到。
两名黑衣人都是身穿黑色劲装,黑帕蒙面。其中一名身材魁梧高大的大汉,背后斜背着几根长矛。另一名黑衣人身材单薄矮小,似乎是个女子,黑色劲装显露出了玲珑的身材。
两人都是双臂环抱胸前,目光冰冷淡然地看着门口的刘向,丝毫不顾院中的刘父和刘母。
“阿爹、阿娘。”一声悲呼从身后传来。原来刘歆已站到了哥哥身后,从哥哥肩头上看清了院中的一幕,立即就要冲进院中。
刘向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一把抓住了弟弟的肩头,但还是被弟弟前冲的力道带进了院门。
忽然耳中传来的母亲的嚎啕大哭之声,还有那个矮小黑袍人的嘿嘿冷笑。
刘歆被哥哥强板着肩头止住了步子,不明所以的愤怒着转头看向哥哥,没有看到自己的一片衣襟,忽然无声的断裂下来,飘落到地上。
刘向却死死的盯着那片掉落的衣襟,如果弟弟再冲前一些,被切掉的就可能是弟弟的一条手臂了。
难道院子里除了父母和那两个黑衣人,还有其他人躲在暗处偷袭?
忽然,母亲抬头看到了兄弟两人,一边急切地喊着:“向儿歆儿快走,快走,不要再回来,他们是来抓你们的。”一边放下父亲,一边站起来抬腿冲向两兄弟。
“母亲不要,快停下。”刘向急急地向母亲大吼。
但来不及了,母亲也在大喊,并未听清儿子大吼的内容。
在距离兄弟两人一步多远的地方,母亲已伸开了双臂,想要护住自己的两个儿子。但忽然停住了脚步,就那样愣愣地立在原地,目光急切焦急地看着两个儿子,却不再动弹一下。
忽然,一丝血线出现在母亲光洁的额头上,紧接着一道道血线仿若渔网一样出现在母亲的全身,连手腕上的银镯子都断成了两截。瞬间之后,一道道血花激射而出,然后母亲的身体就仿佛一朵血花一样在两个儿子的面前绽放开,碎裂成了一推肉块,掉落满地,体内的鲜血喷得两个儿子满脸都是。
刘向和刘歆一瞬间就愣住了,傻傻地看着这一切的生。片刻后,刘歆反应过来,嚎啕大哭着要扑向母亲。
刘向死死抱着弟弟的腰,牙齿狠狠地咬着薄薄的嘴唇,已滴下血来,两眼通红的看着弟弟前面的空气。
母亲的血染红了一切,包括空气中的一张网。
刘歆面前的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张鲜血染红的大网。准确来说是一根根极细极细的透明细丝,横七竖八地拦在前面,从正面看上去就像一张不规则的网。
但这张网是能杀人的。
刚刚养育了两兄弟十几年的母亲就是撞在这张网上,当着两兄弟的面被活生生地切碎了。如果不是母亲的鲜血染红了这些细丝,两兄弟是不可能看到这些细丝的,那么被切碎的就应该是两兄弟了。
刘歆在哥哥的怀抱里死命的挣扎,大声地悲吼,眼泪泉涌一样流了满脸,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母亲的一地血肉。
忽然,刘歆头一歪,昏厥过去了。
刘向这才松开抱着弟弟腰部的手,如果刘歆不是悲痛过度昏过去了,他几乎再没力气拦住弟弟。
此时的刘向无力地跪坐在地上,早已泪流满面,薄薄的嘴唇已被咬破,嘴角流下一道殷红的鲜血。
刘父先前被黑衣大汉抽了一个耳光,所以嘴角流血地昏倒在母亲怀里。现在他忽然被刘歆的悲吼声惊醒,慢慢地睁开眼睛。忽然看到两个儿子一个躺在地上不知生死,一个跪坐在地泪流满面,立即着急地爬起来,蹒跚地跑向兄弟二人,嘴里大吼着和母亲一样的话。
屋檐下的黑衣大汉忽然抬手挥了两下,只见其背后几根长矛中的两根就呼啸着飞向刘父。
“不!!”
在刘向绝望的怒吼声中,两根长矛飞快地从天而降,交叉穿过父亲的胸膛,将他死死地钉在地上。
父亲双膝跪地,向前抬着头,一只手臂伸向刘向,两根长矛穿透胸膛将他支撑在地上,仿若一幅惨烈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