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芷意下来的早,沈见秋靠在石壁上,透过袅娜升起的热气却没看见韩芷意的人影,或许,在石头背面。
沈见秋没去找韩芷意,浸在水里的手指指腹最红,沈见秋将手心里的热熨帖在脸上,脖颈上,脖颈上空无一物,曾经,那里是有一条鲤鱼形状的银坠的。
脖子上的空荡感总是让人不适,原来习惯是那么可怕,沈见秋想,或许应该戴个其他的什么。
沈见秋松开手,看着自己这双手,这双手是很瘦的手,细长、匀称,她握拳,指节活动着,手背凸起的掌骨一个一个小山包似的。
沈见秋突然明白自己还少了点什么了。
临到丁致山回汉州的那天,韩芷意和沈见秋一并去送人,离登机还有些时间,沈见秋看了看表,扭头问韩芷意要不要一起上卫生间。
韩芷意露出了一抹笑意,侧过头对上了沈见秋询问的眼神。
有时候的沈见秋巧舌如簧,和丁致山打太极帮自己解围,有时候又看着沉默,一说话却总是一本正经到韩芷意忍不住笑,就像现在一样。
韩芷意正要答应她,却听到挨着沈见秋的丁致山冷哼了一声:“哼!多大的人了,还要别人陪!”
韩芷意正要说自己也想去,一抬眼对上丁致山骤然变冷的眼神,心里一惊,话卡在嗓子里,没敢说出来。
身旁的丁朝霞热情的揽着沈见秋的胳膊,“诶呀,小姨陪你去嘛,还非要人家芷意陪!”
沈见秋欲言又止,韩芷意点点头,催促道:“你快去吧。”
丁致山果然有话要说,一招手让丁朝霞的一双儿女离远些,便转过头打量着韩芷意。
韩芷意受不住老人近乎要洞穿人的眼睛和压迫人的气场,有些怯生生的微低着头,避免眼神交流。
“你喜欢见秋吗?”丁致山磁性稳重的声音响起,竟没有想象中不近人情。
喜欢?
这是有标准答案的,韩芷意抬头对上丁致山的眼睛,现丁致山有和沈见秋一样的魔力,就是一但被那双眼睛擢住,就移不开了,在丁致山这里,是害怕多一些。
“我……我喜欢见秋的,”韩芷意还是第一次这么亲昵的叫“见秋”,她脑海里蓦地想起沈见秋泡温泉泡的通红的脸和迷瞪的眼,鬼使神差又补了一句:“她……她还挺可爱的。”
说完这话尬笑两声,韩芷意耳垂腾的红了,有些灼烧感头皮麻,被审问的感觉和说不清算不算说谎的感觉交错在一起,让她脸上也有些烧。
丁致山笑了出来,男人稍加克制的笑闷闷的,一点没有沈见秋笑的轻快。韩芷意蹙起了眉,不知道这位曾经在军中有着一席之地的老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丁致山扫眼时常注意着远处,突然敛起了笑容,有些严肃的说道:“你们这帮孩子说结婚就结婚,是一点没把我们当长辈的放在眼里,下一次安排我们双方家长见个面,商量一下婚礼的事情吧。”
韩芷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丁致山兀自迈开步子,拿着保温杯坐下来喝茶了。
等到沈见秋回来,犹犹豫豫用眼神询问韩芷意,韩芷意却没什么反应,沈见秋想凑上前说话的时候,检票的广播却响了。
丁致山和沈见秋爷孙俩走在前话别。
“你这孩子过于执拗,从前受了苦,我虽说不如以前了,可你要是需要的上,尽管开口,外公……不会不帮的。”
风烛残年的老人陡然将自己的脆弱示于人,沈见秋的眼里松动了几分,迎上老人的目光固执道:“您会长命百岁的,我妈她……会在天上保佑您的。”
提到自己离世多年的女儿,丁致山眼霎时有些干涩,干枯裹着皮肉的手握住,果决的转过身,大踏步便走向了检票口。
丁朝霞说了些场面话,虽然沈见秋没怎么搭理那俩孩子,那俩孩子却舍不得沈见秋的很,哼哼唧唧的要沈见秋常找他们玩。
不管今后如何,沈见秋只管答应着。
回去的路上韩芷意如实讲了老爷子说的话,两人有商有量刚聊了几句,韩芷意就被报社催着交稿,沈见秋加快度先送了韩芷意去报社。
虽然韩芷意手上还拿着沈见秋家的钥匙,但从那天之后,韩芷意就再没去过了。
韩芷意忙了一阵,想着将前些天放在沈见秋那里的衣服拿回来,便在休假的前一天晚上下班的时候去了沈见秋的家里,因为提早通知过沈见秋,便径直拿出钥匙开了门。
沈见秋居然在家。
韩芷意没有打扰她,沈见秋穿着休闲的黑色睡衣,坐在书桌前,似乎在开视频会议,两人远远的打了个招呼。
韩芷意将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放在袋子里,一个衣架没挂好,突然“当”的一声掉在了柜里,韩芷意弯腰去拾,抬头不经意一瞥,却现了角落里一个黑色的小方盒,形单影只的呆在柜子阴暗的角落,如果不仔细,压根现不了。
但她也只是匆匆瞄了一眼就快起身,挂好衣架,将柜门拉好,便提着装好的衣服出了沈见秋的卧室。
韩芷意轻手轻脚,不希望打扰到沈见秋,却在走到门口之际,一转身换鞋的时候,看见沈见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正走过来。
“你忙工作吧,不用管我的。”韩芷意笑着说话。
“没事的,我送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