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忆里,祖父永远满身书香气,站在案牍前恣意挥,落下一纸走龙蛇的好字,祖父永远话声和蔼、目光慈祥,可那日……祖父竟然哭了。
年逾半百的祖父,一人躲在书房,痛苦握着,在纸上写下一行行字。
他一边写,一边声音颤抖说:“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楚冰可见他临摹了一封书信,具体写了什么,她不清楚,她本想上去安慰祖父,此时,那头戴兜帽的黑衣人又来了,小冰可急忙藏进书柜,透过柜子极窄的缝隙,她看见黑衣人说:
“信交我,令郎与令儿媳,立刻完好无损送还楚家。”
祖父颤抖将信封递过去……
黑衣人核验书信后,满意点头,嘲讽道:“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执拗?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楚谨怀一身清名,算是毁于一旦……”
祖父脸色灰败,跌坐在。
没过多久。
衣衫狼狈的爹娘被放回楚家。
楚冰可刚要冲出去找爹娘时,忽然——
一群乌泱泱的蒙面山匪,手持雁翅刀,踹破楚府大门,烧杀砍砸。
他们见人就砍,杀尽楚家满门。
男女老少、妇孺孩童,无一幸免。
温热的鲜血,在银月之下,溅了一刺目殷红。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小书生陈雪年闯进腥风血雨,找到浑身抖的楚冰可,牵紧她,一路逃了出去。
“从无忧无虑,到颠沛流离,从锦衣玉食,到当街乞讨。”楚冰可表面坚强,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眼底却划过一丝极浅的伤痛,
“后来,我扔了满屋子的书,提起了刀,我便誓,我要让那群畜生,血债血偿。”
“当年我年幼,倒也看不出什么,后来成了刀客帮帮主,才觉着不对劲。”楚冰可微微攥拳,“那群人虽是山匪打扮,却武器精良、训练有素,手握十两银子的雁翅刀,而雁翅刀只有京城才产。”
“我拿着他们用的雁翅刀,前去京城刀铺询问,现当年大量购置这批刀器的,是陈府。可我想不明白,陈府为何要灭楚家满门?”楚冰可说这话时,目光虚浮看向祁承翊。
“陈家效力于瑜妃,瑜妃生父陈御史,用一封伪造的密信,构陷我祖父前兵部尚书与宣州都指挥使钱权交、密谋造反。”祁承翊薄唇微翘,笑容极淡,让人感到极其冷漠,
“你说,这封本就不存在的密信,是何人所撰写?何人才有这番临摹本事,能完全撰写出一封与我祖父字迹无异、骗得过三司会审的密信?”
答案已在眼前。
“殿下意思是,陈家胁迫我祖父写下密谋信,为消灭罪证,杀了楚家灭口。”楚冰可攥紧拳头,狠狠砸在桌上。
“砰”一声,石桌碎裂。
祁承翊道:“将你当年看到的黑衣人,画在纸上,我自有办法揪出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