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年刚刚六岁,有一些生僻字是不认识的,但她今日阅读起来竟毫无障碍,而且似乎对于书中的好几处内容有不同的见解。
小绛月予换了本书继续看,翻了几下后再换,一连换了数本,直到半个书柜的书都翻了一遍。
她坐在椅子上,搁下最后一本书闭上眼睛,久久沉思,过后很平静地往地上扔了一只茶盏。
精致的茶盏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侍女们还来不及回神,却见小绛月予弯腰捡起一片锋利的碎瓷片,然后对着自己的手心就是狠狠一划!
“啊!”
在侍女们的惊呼声中,小绛月予手心被瓷片割开,鲜血狂涌,大滴大滴落在地上砸出血花。
没有侍女主动让小绛月予包扎,或是询问她为什么突然割破自己手心。
对于这位有传染病,性子古怪,疑似妖怪转世的小姐,这些侍女是又惧又怕又厌,巴不得她早点死了,那她们就解脱了。
小绛月予仿佛不觉得痛,把碎瓷片放到一边,平淡地对侍女说。
“拿金疮药和干净的布过来,替我包扎。”
侍女们被她这平静的语调吓到。
正常的小孩哪有毫无预兆地割伤自己,然后又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疼似的面无异色,冷静平淡地要人包扎,她一定是妖怪转世!可怜她们要近距离伺候这妖怪。
小绛月予伸出手,让侍女替她包扎好手心。
她刚才突然划自己一下,其实是想确认自己是不是不小心中了蜃气。
《异闻志》中有记载,有一妇人夜晚遇到只梦蜃,不小心中了梦蜃的毒气,然后陷入梦境。她恍恍然不知自己在做梦,在梦境中一过就是二十载,实际身体一直躺在床上做梦,醒来后丈夫垂垂老矣,孩子也都成亲了。
要从蜃梦中醒来很简单,就是让自己受伤见血。
但经过刚才的尝试,显然她不是中了蜃气。
那么只剩下两种可能,要么是她过于敏感了,要么,是她中了更厉害的东西……
六岁的小绛月予面无表情地想着,然后垂着受伤的手,迈步跨出屋门。
今天小绛月予没戴面具,露着一张满是疙瘩的脸,行走在绛府引起的动静颇大。走到哪,哪里的仆从侍女就吓得暗中抽气,远处还未过来的仆从侍女纷纷调转脚步,宁愿走远路也要绕过她。
小绛月予漫无目的地走着,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假山后面。
假山后面传来一男一女两道声音。
两道都很熟悉,或者说,她应该很熟悉。
一道男声是绛家大公子,她的嫡亲兄长绛煜,一道女声是经常给她念书的贴身大侍女,半个时辰前向她告假,说要出门采买些物品。
娇俏的侍女埋在大公子的怀里,搂着他腰轻摇撒娇:“大少爷,能不能快点把我调去你的院子啊?”
“好香儿,先别提这个,让我亲亲。”
“哎呀,大少爷,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香儿叹着气诉苦,“原本待在那屋子里就像待在冰棺,过得闷又怕染上病,而今日的小姐……”
“哎,总之她更奇怪了,说不定哪天她化成蟾蜍精把我一口吞下,那大少爷到时候可就见不到香儿了。”
香儿说着说着竟委屈地哭了。
“行行行我保证明天就把你要来,不用再伺候那蟾蜍精。”绛煜擦去她的泪,急色地想去亲她脖子。
香儿欲迎还拒:“哎呀还是不行大少爷,今日是清明节,要祭扫,我们这样是对祖先不敬。还是明日等我到你院子里了,再听您吩咐,到时候香儿随大少爷任意处置……”
小绛月予神情很淡地听他们说完。
然后冷不丁出声:“妄议主子在绛府要遭受什么处罚?”
这一声不异于惊雷,把躲在假山后的野鸳鸯炸得跳了出来。侍女香儿走出假山后看到小绛月予后脸色惨白,活像见了鬼。
“小、小姐……”
绛煜可不怕绛月予,他把香儿往身后一揽,低头竖着眉头呵斥她,摆出兄长威风:“谁让你乱跑出屋的?还偷听你兄长的私话?没大没小!”
小绛月予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言不伸出手。
绛煜被她那可怖的长相和眼神弄得有些渗。
从小他就被他爹娘千叮咛万嘱咐,要离这个妹妹远一点,这妹妹可能是妖怪转世,不可得罪,也不可靠近,他虽然不信什么妖怪转世,但今天竟然有些怕起来……
绛煜有些紧张地盯着她的手。
香儿也害怕地攥紧他袖子。
在两人的惊恐凝视下,小绛月予的掌心……嗤地冒出了一缕烟?
心弦绷紧的绛煜顿时就笑了,脸也松落下来。呵,他好歹也是炼骨境的武者,别说表演手心冒烟了,若是调动全身气血,全身冒白汽也没问题。
绛煜实在厌恶这个丑陋又怪异的妹妹,见小绛月予即使生气了也只有这点本事,什么都不怕了,开始奚落嘲讽她:“我还当你要……”
话还未说完,小绛月予的手心中突然蹿出一缕雪色火焰!
那缕火焰如此炙热恐怖,靠得近的绛煜和香儿被烫得嚎叫一声,皮肤都烧红了,连滚带爬地连连后退,像被烫到的老鼠,连磕到了假山都不管,逃得无影无踪。
附近的树木被热度点燃,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