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重重纱帘,皇帝靠坐在床上。
刘曜几乎大吃一惊。
难道宫中御医真有什么医死人生白骨的法子,竟能让皇帝病愈?
他跪在地上,叩道:“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咳嗽几声,仍是一副虚弱病态,“明日,朕欲上朝。”
刘曜失望无比,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不得已劝道:“父皇圣躬违和,朝中又积累了数月事务,儿臣恐怕父皇操劳过度,对身体无益,况且早朝时天色未明,御医说父皇应多休息,实在不宜起的过早。”
他明着是劝慰,实则更像威胁。
皇帝仿佛很疑惑地问:“朕,可是在求你?”
刘曜跪在地上,他看不清皇帝的表情,皇帝更看不清他此刻情状,他缓缓道:“陛下不适合上朝。”
皇帝便笑:“你当真不会后悔?”
刘曜一愣,忽而察觉出了皇帝话中的深意。
一阵难以言喻的狂喜险些让他眩晕,他正要开口,皇帝却咳得撕心裂肺,夏公公想要端上汤药,刘曜急忙起身接过,夏公公小心掀起帘子,刘曜先当着皇帝面喝了一勺,只说是试温,咽尽后才拿勺喂给皇帝。
皇帝咳得面色潮-红,喝了半碗汤药方缓。
皇帝低声道:“你欲与乔郁相绝,不可谓不智。”
刘曜怔忪,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乔郁心思诡秘手段狠毒,帝登基,当焕然一,决不可留此等人在朝中。”皇帝缓缓道。
刘曜如初梦醒,“先前父皇是在……”
是在试探他与乔郁的关系到底如何?
皇帝点头,又是一阵咳嗽。
刘曜赶紧为皇帝抚背顺气。
“你是朕之子,亦是朕唯一可立为太子之人,”皇帝此言不假,他若真立了刘翡,朝中百官不会同意,他这个儿子更容不下刘翡,“朕用乔郁,是为朝局凶险,乃是权宜,若你登基,则一无兄弟于皇位虎视眈眈,二少世族分权于帝,朕不愿你用他,乔郁心思难猜,但其野心众人皆知,朕恐他迷惑你,做出些愧怍于天地祖宗之事,”他朝刘曜笑了笑,“你对乔郁的态度,朕很满意。”
刘曜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中,他想疼,又深恐不疼。
这样的美梦,他简直不愿意醒来。
“明日,朕……”他咳得撕心裂肺,刘曜望着他,眼中尽是孺慕与担忧,“朕欲告百官,朕属意于你。”
刘曜愣了许久,“父皇,儿臣……儿臣……”他语无伦次。
皇帝都看在眼里,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慈父一般的语气道:“朕已写下诏书,便在案上匣中,待明日,宣读于百官。”
刘曜这才反应过来,一撩衣袍下摆,眼泪已顺着脸颊落下,“儿臣无德无能,有愧父皇厚爱。”
皇帝朝他笑了笑,“你为太子,当担太子之责,从明日后,朕欲令你监国,好让朕修养精神,你可觉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