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沈朗月似乎早就猜到了顾言风并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伸出手握住了顾言风的手腕。
弥漫有血腥味的画面在顾言风面前虚虚展开。
焦土遍地,鲜的尸体堆垒成山。
顾言风不是没见过这般场景,只是想来已是多年以前,再次身临其中依旧令他咋舌。
那些魂缠绕在一起,悬浮在渐渐冷去的身体上方,久久不愿离开。
久而久之,那难以抑制的怨气愈来愈大,隐隐有疯狂成魔的情景。
林涂便是这时候出现的。
谢存光站在她的身边,两人一白一黑,立在这苍茫平原上,无端惹眼。
顾言风下意识向前,想要走近林涂。可是动脚前才觉,自己所处的不过是从前的那一段回忆,在这段回忆里他只是个局外人,无论做出何种努力,都不能改变分毫。
林涂自是瞧见了面前人间烈狱一般的场景,脸色有些苍白,细眉微蹙,目光流转,落在了手中所提兔儿灯上。
遇上如此之多的怨魂残破,兔儿灯本该悠悠亮起,可现在,那兔儿灯的琉璃外罩上却是灰蒙蒙的,丝毫没有亮起的意思。
“灯芯被我用了。”林涂垂眸低声道,睫毛在她眼下撒下两抹阴影。“如今……”
林涂话说至一半,轻轻叹了一口气,抬眼四望,似有悲悯。
“阿涂。”谢存光偏过头看向一旁的人,“这兔儿灯当是神物,从前我从古籍中看见过,灵之魂丝可当灯芯。”
“只是如今这战乱四起,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寻来凝出魂丝的灵来。”谢存光轻叹一口气,收回视线,虚虚落在半空中,口中满是遗憾,可脸上却隐隐带有笑意。
林涂握着兔儿灯的手微微翻出白色,“先生所说当真?”
“自然。”谢存光脸上略带温和,看着林涂时,似是看着自己小辈般和蔼,“我这般大的年纪,旁的不会,看的书却是不知凡几。”
林涂缓缓松开了紧握着的手,“烦请先生替我守着结界。”
她自是信谢存光的。
当年她魂丝受创,若不是谢存光,许是便在邺城外的深山中化成灵气,随着清风消逝于世间。
后来,因着沈朗月,林涂又是以灭魂火自焚,身负重伤。
单凭一个黄路,大抵是护不住她这么多年的。
就连远春山这处休养的地方,也是当年她离开前往永安时,谢存光告知她的。
如今亦师亦友的人那般笃定地说起来的话,林涂自是信了大半。
而剩下的那两三分犹疑,在对上面前那触目惊心的烈狱情景时,也消散了。
林涂抬眼看向谢存光,声轻却又坚定,“先生许是不知,我本就是一抹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