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张九厄,袒胸道士毫无来由的斥道:“以后注意点,该说的不该说的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再说,不该管的别管。”
刚刚就被夜遐迩说的吃了暗亏的守山老道不明所以,不等问明缘由,就看见这个眼下武当里辈分最高的张姓人已然登山,只有那个辈分高年龄小的道童冲自己做了个鬼脸。
这个守山二十余载的兰衣老道不禁苦了脸,道一声无量尊,这道心怕是又受损了些。
……
……
“那个老头儿很厉害吧。”山道上,夜遐迩开口询问。
“九厄道长可是武当前掌门指定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才是修出无为的大道,真真看破红尘与世无争,只是不知道为何会将掌门之位让于张九鼎,一心做这武当守山人。”
“这才是修行之人最讲究的无为,说白了,心无常物,即是无为。这老头儿将来或许能证大道。”
不知山下回心庵里,刚在不久前被夜遐迩驳了个哑口无言的守山人,如果听到这话,会是个什么想法。
夜三更和夜遐迩到达访幽亭时已大黑,夜三更栓好马,扶姐姐进了亭子,捡来些干柴生了火,又从包裹中拿了些干粮陪着姐姐吃了。
“今晚先在这里将就一宿,明趁早上山。”夜三更选了个背风的角落,把姐姐抱入怀里,道,“快睡吧。”
“被庐,好像许久都没这个样子了吧?”夜遐迩睁着无神的双眼,朝向的是亭外的星空。
夜三更一愣,似是沉吟,道:“三年了吧,兔儿爷和老狗追上我们的那一宿,那座破庙里,四面漏风八方出气。”
夜遐迩窝在弟弟怀里,紧了紧怀中的木匣,合上眼,似是沉吟。
“那夜还请了刀。”
三年前,京陲。
原想着最危险的方才最安全,也盘算着出来躲一阵之后家里那个说一不二的老头儿就会否了那档子事,所以夜三更带着姐姐从家里躲出来并没有走多远,直接就躲到了离京城并不远的京陲。
可没成想,夜三更又因为那个认识不多久、颇为投缘的姑娘闹出了一档子大事,使得家中老爷子大怒,派出十二马前卒来寻他姐弟俩。
那场被京里上至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多次提及的城北山头酣战,夜三更重伤内腑,昏迷数日,等得醒来,姐姐夜遐迩眼都哭瞎。
亏得夜家夜三更院里的几个丫鬟传信告知,醒后不等伤愈夜三更便带姐姐避过十二马前卒第一次追捕,准备南下。
那夜下着大雪,姐弟两人躲到京陲南山下一座破庙,也这般烤着火,夜三更也如这般抱着体弱的姐姐,十二马前卒里最擅追踪的狗和医毒并称双绝的兔就敲响了庙门。
夜三更不知道外出行动向来秤不离砣砣不离称的十二马前卒另外十个人会什么时候出现,所以把姐姐安顿在庙里以后硬硬夺过她摇着头死死抱在怀里不撒手的木匣。
这是他第一次不听姐姐的话。
也是不听母亲临死前“请刀需情愿”的再三嘱咐。
十二马前卒十二个人,真真看着夜三更从出生到现在,甚至于一定程度上都算是夜三更的师傅。
眼下刀剑相向,莫说夜遐迩不允,即便是十二马前卒的兔和狗也狠不下这个心。
夜三更走出破庙,雪下的更大,风声更疾。
刚刚适应了整个黑暗的夜遐迩扒着门柱,也不晓得该说什么。
夜三更就甩了木匣,摸出了那把他也只是见过未碰过的刀。
刀名,鸾纛。
刀长五尺,刀柄二尺五,刀身二尺五。
风雪更甚。
雪花打在脸上都觉得有些疼。
夜遐迩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是一眨眼还是一盏茶或是一炷香,就被弟弟搀起来,那个木匣也被塞到怀里。
“怎么了?”夜遐迩都记得自己语气有些无所适从,也记得弟弟一句话不说背着自己跑了很久。
直到后来过了很久夜遐迩才知道,鸾纛挥下去的时候,本有十成十的把握躲过去的兔儿爷和老狗,硬生生的挨了一刀。
两个人倒在雪里一言不,可夜遐迩知道,他姐弟俩就该欠这个十二马前卒的情了。
夜三更紧了紧怀中的姐姐,下巴顶在她额头,道:“别瞎想了,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就是。”
夜遐迩声音如梦呓,“鸾纛也听见了。”
访幽亭有低低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