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结局并不喜人,可是心有千千结的少女,玲珑心思,若有所属。
也感受到少女目光,赵云出也不看她,“我想在最后帮帮良兄,让你,踏踏实实的坐上寨主的位子。”
“多虑了。”良椿终于再次开口,“若是我爷爷出关,就更轮不到良厦那个窝囊废头上。你拦阻了游长老,说到底是助我还是阻我?”
“你看吧,你还是小,想的太简单。”赵云出叹气道,“分水岭在金陵分舵的良下佑,接替你小叔良圩去到京陲的良下腾,还有经营着分水岭各处商号
的良帛,这三人,终归比你这小丫头更有大局说服力啊。”
良椿蹙眉,若有所思。
赵云出口中的良下佑与良下腾是自家堂叔,爷爷良中庭亲兄弟家的儿子,早在前些年就被外派出去展分舵,尤其是排行老三的良下佑,能力更是出众,帮衬着良下腾于金陵城内稳固势力后,接手良圩留下的烂摊子,一己之力于两年之内在鱼龙混杂的京陲重展壮大,更胜从前,足见其手段。
而那位良帛,相比于前两位,虽说名声不显,可真说起来,分水岭转型做起了正当生意,还就是这位爷爷的义子亲力施为,将分水岭这么一家做着不法勾当的水贼组织,仅仅用了十几年的功夫,便彻底洗白,成了正儿八经的一方门阀,震慑丹江流域。
要真说起来,分水岭能有今的成就,偌大一个水寨衣食无忧正常运转,良帛才是居功至伟。
的确,这三人单拎出来每一个都要比良椿适合寨主的位子。
只是…
“这寨主的位子,坐与不坐,对我而言并不重要。”良椿缓缓道,“好似他们争论来争论去,都忽略了这一点。”
一直好似掌握着主动的赵云出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诧,目光挪向良椿。
“包括你。”良椿又补充了一句。
赵云出很是不解,问道:“你不想做寨主?”
似是听到了一个大的笑话,良椿反问道:“我为什么想做寨主?”
赵云出哑然,毕竟对方说的不无道理。
良椿抬手拭去眼角不自制中流出的眼泪,幽幽道:“你们还不都是因为我爹在接引坪上说的那几句话,才有了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再加上前些年我爷爷每逢决断寨中大事都喜欢让我参与其中,所以你们每个人都觉得好似我会是下任寨主一般。先,我爹不是寨主,他说了不算,其次,我爷爷即便是寨主,也会尊重我的想法。你们啊,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太过敏感。”
对于良椿最后一句不大不小的挖苦,赵云出选择了左耳进右耳出,浑然不在乎,又开始去看向脚底下那条人工河道,只是不知道那几尾红鲤到了哪里。
良椿又道:“可以理解,整座寨子里都反对我做寨主,是因为这近一年里被我大伯拉拢的做了不少对不起我家的事,怕我做上寨主找他们算账。可是我不理解,小赵叔叔,你这么费心劳神的要帮我,如同我爹当初要你帮忙一样,可是没有一点好处的,你现下这般热络,为的什么?”
话到末尾,汹汹逼人。
赵云出无言以对。
很难想象刚刚在徽式别院里能说会道的他,竟被这个少女问的哑口无言。
良椿一笑,下了逐客令,“小赵叔叔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回霞帔城,寨子里可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这般逐客令,着实直接,叫人尴尬。
赵云出脸色难堪,刚刚做的前戏在良椿几句话以后消失殆尽,理想中的交就这样化作了白日梦,心下念头急转,抱拳道:“我赵云出做事光明磊落,怎会有如此龌龊心思。我仅仅是为了完成良兄遗愿,帮助你坐上寨主之位,能让良兄九泉下瞑目!”
赵云出也是言辞恳恳,加上提到刚刚与良椿人两隔的父亲,也算是拿捏住了她心中那丝柔软,让这个刚刚占据了言语上风的少女再次没了分寸,表情变得五味杂陈。
赵云出长出口气,好像是良椿对他的怀疑让他有些生气。他又道:“就当做是我自作多情,刚刚与夜三更喝了些酒,套了套话。我跟他讲,打算和游长老联手阻止你做这水寨的寨主,尔后便瓜分这寨子里所有,只望他姐弟俩不要插手。事成之后,便每年孝敬。想来这稳赚不赔的买卖,夜三更不会拒绝。最起码,我离开的时候他犹豫了。”
毕竟是个少经世事的少女,赵云出的话让良椿陷入沉思,对于那个让他心生爱慕的少年英雄,一如昨日山下,她心中再次产生了些动摇。
“我只是略施小计他便如此,怕不是良兄当初也答应过他什么。言尽于此,事止于今,我为你和良兄能做的也就这些了。你大可以怀疑我是图你什么,可你反过来想一想,你有什么值得我这个当长辈的惦记?红药,往后,你且在寨子里小心行事,莫要去相信任何人。”
长辈姿态十足,赵云出的叮嘱让良椿有些心生犹豫,不知所措。
从夫君在接引坪上撒手人寰,回来后一直在休憩的李观音出得屋来,礼让道:“赵兄弟怎么不进来说话。”
赵云出瞧向面容憔悴,仅仅两三个时辰的光景就变得荼蘼不振的李观音,先是施了一礼,道:“不叨扰了,刚与红药交代几句,现下没什么事,先行告辞。”话讲完,瞧了良椿一眼,转身便走。
“赵兄弟。”李观音唤了一声,紧走几步,只是脚步虚浮,良椿赶忙上前搀扶。
“赵兄弟。”李观音截住赵云出,眼眶通红,又噙住眼泪,声音凄楚,“良椿往后可就多看你看顾了。”讲着话,躬身一个万福,眼泪簌簌落下。
赵云出叹气,再看看也是红了眼眶的良椿,终究是软下心来,道:“嫂夫人放心,我自会鼎力帮助,告慰良兄在之灵!”
拱手一拜,赵云出似是下了决定,表情决绝,踏步而去。
“这小丫头,不简单呐。”
去往前厅的廊道里,赵云出自言自语。
呵,恁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