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裘女子没了脾气,蛮横如她此时也不知该再怎么找个理由,只得继续无理取闹道:“我不管,你救了我一次就得救第二次。”
夜三更哑然失笑,连得口齿伶俐的姐姐也被这小姑娘搞得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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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水岭半山腰,良家大宅。
硬生生在山腰上开辟出来的空足以显出这个水贼起家名震丹霞江的良家实力,远远看去如张开的血盆大口一般硬吞占百亩的院落。
大宅门口下山的石阶尽头,一名青衣中年一脸病态,手中锦帕时不时捂在嘴边咳嗽几声。这山风阵阵,吹得青衣中年晃晃悠悠似是要摔倒一般。
院门里又出来一个风韵美妇,擎着一件厚厚棉布披风盖在青衣中年身上,责怪道:“怎得又偷跑出来?再担心椿儿也要注意自己身体,椿儿又不是小孩,还能跑到哪里去。”
青衣中年又是咳嗽两声,紧了紧披风,笑道:“现在不担心了,你看那是谁。”
顺着青衣中年示意的方向,风韵美妇望去,山下小镇如蚁般人来人往,可毕竟是自己孩子,即便离得再远也能认出是自家那个顽皮女儿。
“椿儿竟然躲在下面了?害我们这通好找。”风韵美妇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看来也是拿这娇蛮女儿没法子,再细看却又疑问道,“椿儿这是跟谁在争执么?”
青衣中年轻笑,“绝对不是。来,随我下山,去接贵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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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三更对这蛮横无理硬拉着自己不松手的小姑娘感到头大,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最关键的,跟她讲理她还不听。
“夜三更!你就不能帮帮我!”
穿裘女子气急之下语出惊人。
正与她推搡的夜三更一怔。
正好笑听着两人吵吵闹闹的夜遐迩一愣。
她竟然知道他是夜三更?
穿裘女子自知失言,表情尴尬,顾左右而言他,“小忙而已,帮帮呗。”
“你怎知我是谁?”夜三更问道。
穿裘女子支支吾吾说不上话。
夜遐迩轻轻松开拉着夜三更胳膊的手,在这分水岭良家的盘上,被人认出来的结果怕是姐弟两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现在唯一的法子,除了让这个蛮不讲理的小姑娘暂时闭嘴也别无他法。
遇到一些不得不做的事,夜遐迩要比夜三更狠心一些。
所以夜遐迩又退了一步,她怕自己会妨碍到弟弟。
夜三更是明白姐姐意思的。
“你怎得认识我?”夜三更剑眉微蹙,又是一次逼问。
穿裘女子哪经历过如此阵仗,被夜三更强势气息一时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心里多少有些哆嗦,本能的后退一步,道:“认识你也不行?”嘴上虽然依旧强硬,奈何底气已经弱了三分。
夜三更伸掌如刀,直袭女子后颈。
手上力道拿捏的准,夜三更清楚自己这一掌下去也无甚伤害,只是待得这小姑娘醒来,自己跟姐姐怎么着也要到了武当。
夜三更动作极快,出手如电,只是动作半途而止,因为有人喊着“手下留情”。
夜三更扭头瞧向那个一路小跑到近前站住身子便用手中锦帕捂住嘴一阵剧烈咳嗽的青衣中年人。
“爹。”穿裘女子惊慌失措,赶忙上前轻拍青衣中年后背,那个跟着过来的风韵美妇亦是搭手顺气。
青衣中年腾出另一只手连连摆动示意自己没事,只是一个劲咳着也说不出话。看的夜三更都以为这人要背过气去,却是听得夜遐迩双眉蹙起,又拉住弟弟胳膊,轻声道:“这人肺痨厉害,时日不多。”
夜遐迩声音不大,却也能传到青衣中年耳中,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咳声又大了几分,恰恰盖过夜遐迩说话声。
“老病根,三公子见谅。”
终是止住咳嗽的青衣中年开口第一句话同那个叫他爹的女子一样惊人。
“在下分水岭良家良下宾,恭请夜三公子上山一叙。”
夜三更皱眉,不着痕迹的斜斜一动将将护住姐姐。
“没记错的话,该是江湖人称分水不分客与宾的分水岭副寨主吧。”
又是一阵咳嗽,自称良下宾的青衣中年摆手,愧然道:“不敢当不敢当,正是在下。”
气海翻腾,劲风骤起,夜三更目光一紧,直刺一脸温和笑意的青衣中年。
良下宾感受着咄咄视线,仍是止不住的咳嗽,掩不住的温良笑意,只等得心平气和好受了一些,顺带着收了笑意,又是抱拳,语气恭敬。
“良下宾,恭请三公子舍下一叙。”
只因怕唐突贵人,病态脸颊因强压喉中痒意憋的通红,仍是未咳一声。
“恭请三公子屈尊。”
年已不惑,弯腰躬身。
男儿膝下有金,男儿腰间可要比得膝下重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