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匹马倒也听话,并未出任何声响,乖乖的任由老殷头儿摆布。老殷头儿手里忙活,嘴也不闲着,“应该是马贼。平常人家谁他娘的在这鸟不拉屎的方住,活腻歪了?”
少年没有插话,小心翼翼又翻上沙丘,望着不远处那座不知是何材料搭建的小屋。四根木柱,四周围着草席,顶棚用的草毡,简的在如此境略显突兀。
简小屋挨着水井,水井搭着辘轳,拴着三匹骆驼。小屋里映出微弱灯火照射下有个汉子抱刀倚着辘轳趴在井沿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假寐。
阿大潜身爬到少年身边,细细观察,低声道:“目测要有一里多路。”
“外面一人,不知道里面几个。”
“看这小屋也装不了几个。”
“距离太远,就这么过去怕是会打草惊蛇。”
“绕道?”
“绕道更远,容生变。”
“我摸过去试试?”
“不行,这距离一点障碍物都没有,被现了躲都没方躲。”
“总不能就这么耗着,这伙人要真是马贼,说不定就知道你找的那人下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对话极快,等老殷头儿安顿好四匹马领着伍六七上来,两人就又沉默不语。
阿大说的,少年自然也会考虑到,少年自负若是没有顾及,这几里的距离自己完全不在话下,怕只怕庄苑就在这伙人手里,自己贸然过去,万一露了马脚被现,庄苑自然也会有危险。
茫茫大漠甚是空旷,偌大的间除了沙子还是沙子,视线所及没有半舍也得十里,别说人了,怕是有只鸟出来都能被现。
“引过来。”伍六七说。
少年、阿大,这种情况下选择保持沉默的老殷头儿俱是扭头看向平时不说话的小守捉郎。
这小孩说话还挺会抓重点。
在老殷头儿都快要哭出来的百般不情愿下,阿大牵过一匹大蒙野马,摘了笼头嚼子,用力扯下几根马尾,就听得这匹大马嘶鸣一声,直接窜了出去。
老殷头儿真掉泪了。
“跑累了就回来了。”阿大安慰道。
自有文字记载以来,历朝历代都极其重视驿站设置,战时送军情闲时捎家信,大周王朝尤为注重。只因三十年前那次西戎叛变时北夷的趁虚而入,便开始全国广修驿站,百里内必有一驿,传言当年皇帝一道圣旨由西亳到安东都护府三千里路程仅用了六日,自此便有了“朝离东海暮西域,驿骑似流星”的说法。
而老殷头儿是楼兰驿站站长,专门负责的就是这群牲口的训练饲养,一匹匹大蒙野马送来再从他手里到温驯,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就像是自己孩子一样,这个打了一辈子光棍的小糟老头儿眼下说不心疼是骗人的。
“你他娘的怎么着不行,薅它毛干啥!”老殷头儿骂道。
阿大懒得跟他废话,那边少年抬手示意有动静。
小屋旁守夜的汉子听到动静立马警觉,站起身形环顾四周,看到夜幕里那匹马儿模糊身影,又盯着马儿窜出的方细细观瞧,尔后举刀敲了敲那小屋柱子,等得草席掀开一角钻出一人,两人说了几句,守夜汉子便抬脚向着少年四人藏身的方走去,从小屋出来的那人伸手入怀不知掏出什么物件,盯着前面同伙的举动,以防不测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这大漠里遍布沙,找块石子实属不,少年便提前跟伍六七要了一块碎银,紧紧捏在手里。
夜里本就漆黑一片,小屋里微弱灯火能将周围东西映照出个大概,随着那汉子离得小屋越远,恍惚月色下渐渐只能看清一个轮廓,任由少年极目也只是个模糊大概。
少年揉了揉眼,心中只怪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学学弓箭,据说练箭先练眼,那些弓箭高手最厉害的不仅夜能视物,穿针引线更是不在话下。
“我能听出他的距离。”许是看见少年刚才动作,老殷头儿开口道,“不足百丈。”
受老殷头儿提醒,少年闭目凝神,调整呼吸,试着去听来者脚步。奈何夜晚的大漠风声呼呼,虽不是很大可也任由少年如何努力听到的也只是风声。
“公子最有把握的距离是多少?”老殷头儿问道。
少年语塞,他也不知道自己最有把握的距离是多少。
自懂事记事起就打熬筋骨强身健体,后来便跟着家里的武师学武,再后来摸着象便自负的以为了不起。只是不曾想,今晚单单是旁边这老头就打击了自己两回。
听声辨位的本事自己不会,这飞石打人的手法自己竟然都没个准头。
少年忽然明白古人说的那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以前只跟着家里那些叔伯婶婶做事,明里暗里都有人护着自己周全,眼下自己这次独自游历,恰有此等机缘,不正是万卷书后的万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