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上马向西去了。
且说张九三人刚走不久,离着那件麻布青衫不远的一棵大树上,韩有鱼漏出半个脑袋,盯着那三条马上人没了踪影方才下来。
“哼,想抓我,门都没有。”拍拍手上尘土,韩有鱼颇为得意,“小爷才不会跟你们回去。”
弯腰拾起上那件全是巨斧劈开口子的单衣,来回翻看也是一脸嫌弃,索性扔了,双手一背,也向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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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夜三更驾着马车行了几日,姐弟两人一路晓行夜宿走走停停,这日到达一座名为安驾的小城。
城不大,由城门口夜三更便能望见两侧的城墙拐角。
“也不早了,咱们先在这城里休息一晚,明早再走。”
“好。”
已过昏,路上行人了了,顺着打听来的路,夜三更赶着马车不消片刻便到了城中最大的客栈,凤来仪。看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夜三更不免轻笑出声。
“笑的什么?”刚撩起门帘的姐姐听到弟弟声音,疑问道。
“这名字起的不错。”夜三更伸手打横抱起姐姐,将她安稳放到上,道,“凤来仪,难不成这小小县城里还能有凤来仪?”
“你怎就知道穷山恶水不出美人?”姐姐一手扶着夜三更的肩膀一手拉着夜三更的胳膊,说道,“也不定是这里老板夫妻两个举案齐眉连枝比翼啊,有道是:乘龙快婿,萧史弄玉,笙箫相和,有凤来仪。”
“读书人就是不一样,一个客栈名都能和出一阙。”夜三更玩笑打道,“佩服佩服。”
姐姐抬手打了夜三更脑袋一下,嗔骂道:“再取笑我就把你嘴缝上。”
领着姐姐走进客栈,店小二躬身前迎,客气道:“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一间上房,备上四菜一汤,清淡些。”
“好来客官,两位且稍待,小的这就给您安排。”店小二颇为热情,先是安排两人坐下又是端茶倒水再小跑着去钱柜给两人安排房间。
好歹也是这小城上最大的客栈,一层大堂里人流集中也无空桌,食客三五成群谈论也是好不热闹。夜三更来回扫视一圈,看到一个披大氅模样俊俏的盘头女子在大堂里转了一圈,店小二恭敬喊着“老板娘”,有些相熟食客也是打着招呼。夜三更身旁一桌上三个似是常来这里光顾的老客待得这个一脸高傲的女子离得远了就低声讨论着那大氅下即便厚实衣物也掩盖不了的玲珑身段,毫不避讳。
夜三更也是仔细打量一番,总觉得这女子似是相熟,想了半晌忽的开口道:“看到这老板娘忽然想到一个好去处,我该带你去转转。”
“哪里?”眼盲的姐姐安稳坐着,她本不喜热闹好清净,对这嘈杂环境本能的有些抵触,有些局促的样子,再加上旁桌上那些个些微露骨的荤话,着实有些坐不住。
“扬州。”
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夜三更嘴角噙笑,续道:“扬州瘦西湖边有个小店,店面不大,里面有个寡居的老板娘带着个十五六岁扎着两条羊角辫的小姑娘,不做别的,就做蛋炒饭。每里客人络绎不绝,说是冲着那俊俏老板娘去的,可我看来,其实就是冲着那碗每人只能点一份的蛋炒饭去的。客人里贩夫走卒渔樵耕读什么身份都有,据说子爷下江南还让人去买了一份,那也是唯一被带出店的一份。要我说那老板娘不会做买卖,一份就一钱银子,假如那些个食客有谁能说几个奇闻事,引个满堂彩,还能免了这份钱。”
“要我说这是个妙人呐。”姐姐接过话头,“又能有何事比得上这不出门便知下于家中就看百样人来的畅快?让你这么一说,真该过去认识认识这老板娘。”
“我当初去的时候啊,还碰到了个妙人,和老板娘差不多年纪,他说他是真冲着老板娘来的,蛋炒饭的确好吃,可在他眼里都不及老板娘万一。他说他就想着娶了老板娘,然后每看她炒饭,每吃她炒饭。我就问他,吃不腻啊。你猜他怎得说?”
“怎得说了?”姐姐也被弟弟吊起了胃口。
“他说啊,娘子倩倩,佐酒下饭,娘子是禅,秀色可参。”
姐姐被这十六个字勾起了兴,笑道:“这人好玩,好玩的紧。”
“可他是个和尚。”
“那又如何,庙里和尚整日敲钟打坐念经参的是禅,寺外僧人出世入世芥子须弥悟的也是佛,没什么不同啊。难不成一山一水两个家伙就只是个癞秃瓢?”说到最后,因提及口中被称作一山一水的两个家伙,姐姐想到了关于这两个活宝好玩的事,笑了起来。
“他们两人可没法跟那人比,那人可是自在寺的。”
“那个传说中一代传一人、一禅悟一生的自在寺?”
“那可不是传说。”弟弟轻笑,“可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那要是按传言里他们这古怪门规,这一代自在僧悟的可是秀色的禅?”
“的确的确。”夜三更点头,“只是不知道那自在僧娶没娶那老板娘,不过想来这些年,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该长成大姑娘了。”
姐姐满脸笑意,嘴角挂上一丝颇为玩味的笑意,“要不要我这个当长辈的去给你提亲啊。”
一口水没下肚的夜三更“噗嗤”全喷了出来,手忙脚乱的擦着嘴,“瞎说什么呢你。”
客栈楼上扶栏后,恰恰隔住一对盯着楼下姐弟两人的阴鸷目光。
客栈上楼扶梯拐角处,一双眼睛正盯着楼上那人,只是那人腰间一条麻绳束腰,极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