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得几日后的早朝,本来无权上朝的从四品官员、国子杏坛寺祭酒早早便持朝笏跪在太和殿门外,要奏那个无法无的女娃娃一本。奏折上除了将他口中不尊师重道的女娃娃说的一无是处以外,还连带着说是家教使然才让其目无尊长。
文人的嘴,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就是私塾里学生顶撞了先生,可往大了说,就是不拿这下百万文人当回事。
当时刚刚登基未有多久的文胜帝也是碍于很多缘由,左右逢源的两边都不得罪,一纸诏书便让本该处理大案要案的大理寺调查此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以此来表明圣人对读书人的重视。
大理寺接了这烫手的山芋也是左右为难,眼下这家长里短似的破事还不如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追缉凶盗捉拿要犯,更何况上面也得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让从三品的大理寺卿就真不知道如何下手。
老学究等消息,大理寺一团乱麻,倒是身处漩涡中央的姐姐安然自若,教了一群小孩几句打油诗,让他们在大理寺门口喊。
“东方日头红彤彤,出了个先生茅北空。鹤立鸡群笑伏龙,群鸟飞过问雌雄。”
茅南行,自号北空先生,国子杏坛寺大祭酒。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大理寺卿正在为茅南行给自己招来的这个大似的麻烦头痛不已,听了这几句顺口溜就觉得蹊跷的很,尤其是这平常百姓很少提及的“龙”字也出现了,还是“伏龙”,有问题。
大理寺有名主簿,师从茅南行,听见这几句顺口溜并未多想,只是说自己老师当年写过一诗,赠给同朝为官数载的辞官老友:
莫在清时恼不同,叹君与吾各西东。
仙鹤不曾向蛰龙,群鸟怎知是雌雄。
大理寺卿也是日夜伴虎,听了这诗微一考虑便吓得不轻,不管这诗何意,面上那“蛰龙”的字眼便让他胆战心惊。当下不敢再自作主张,把打油诗和茅南行写的这诗一块呈给了皇上。
此时子爷也在为家事着恼不已,只因在内宫里捡到个鼻烟壶。
圣上何许人?那可是人精一般的存在。
要知道,鼻烟壶是一些大雅之人随手把玩的小物件,而那个大祭酒恰恰便是朝野皆知喜爱鼻烟壶最甚的人。
于是乎,就引得整座皇城后宫内苑也开始对此事议论纷纷。暂且不说那些位高高在上的妇人知晓不知晓此中曲折,便是一个儒学大家为难一个女子这种有违纲常的事就足以成为茶余饭后的闲谈。
舆论开始一边倒,再加上大理寺呈上来的奏折里那可以划为讽刺圣上堪比造反的诗歌。
这一环扣一环的强行栽赃可算是周到,子爷不用多想就知是谁安排的。
大理寺管不了了,子爷只能自己派人去查,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再加上对这“目无法纪无法无”的女娃娃的了解,后果也便水落石出。
这事几里传的沸沸扬扬,之后又有好事者传出这位自视清高的大儒、国子杏坛寺的大祭酒召妓一事。茅南行算是跳进河也洗不清了,一气之下病倒在床。
子爷对这夜家的妮子也是无可奈何,悄悄斥责了几句,又找了个“年事已高外派休养”的理由把茅南行明贬暗调的派往外做了上州别驾才算把这场闹剧压了下来。
就这简简单单的几步先手暗招便把一个从四品官员从京城拉下马,谁敢想这是一个桃李少女所为?
原因仅仅是要为自己弟弟出口气。
可这精明头脑也只是肯为弟弟,哪怕就是换做自家那个老头子有些难事,姐姐就是推说头疼也不愿替他分忧丁点。
更别说这认识了才几日的薄近侯。
姐姐让自己教薄近侯武功助他报仇夜三更到现在都未猜透姐姐心思,可依姐姐脾气,怕是也就仅止于此。
往后江湖,路远与否,真真是大可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