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近候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未看到个人影,倒是夜三更留意了墙角处一团像是破旧抹布似的旧被褥下一个人形的存在。指指那处,夜三更示意薄近候过去看看。
薄近候上前掀开那团脏的不能再脏的被褥,一股酸臭气味把他呛得捂鼻退了几步。
感受到有人掀了自己暖和的被窝,在薄近候看来在如此堪比茅房的环境下都能睡得这么香怕是打雷都不会醒的年轻后生终于睁开惺忪睡眼,眯缝着先是瞅了瞅薄近候,又歪头瞅了瞅门口刚好挡住日头和煦光线的夜三更,尔后翻了个身拽了拽那团薄近候碰也不愿意再碰的被子,看样子是又要大梦周公去了。
薄近候显然被这不管是老板也好看门也罢的后生搞得极其无语,一时间只是愣愣的看向夜三更。
夜三更也让这人弄得不知所措,上门的买卖都不接,你让上门的主顾还能怎么办?
就在夜三更与薄近候愣神之际,那被子忽然就蒙头盖脸的扑向离那年轻后生最近的薄近候,也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就将薄近候兜头裹住。
异变陡生,夜三更气运全身,便又见那年轻后生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揉着终于精神起来的眼睛,开口道:“来人了?”
夜三更哑然失笑,敢情这人现在才回神反应过来。
薄近候颇为晦气的拍打着衣服,似乎想要把那股子难闻的气味都能拍打出去,嘴里骂骂咧咧,对那后生也没什么好脸子。
那汉子也知道自己那套被褥是什么情况,陪着笑脸一个劲的给薄近候赔着不是,可不能因为自己刚刚睡梦里的冒失把这两位上门照顾生意的活菩萨气走。
“你这只打农具?”夜三更出言询问。
那年轻后生闻言一脸不屑,语气中带着一股子得意,道:“这十里八乡的您打听打听,我娄臬打出来的东西绝对是最耐使的。您是要锄头还是犁耙您尽管说,保证今就给您整备齐活。”
自称娄臬的年轻后生说话客气,可也是颇为自负。
“去你娘的卵蛋,老子这才离开多长时间你就在这吹牛皮,是你打还是老子打?”
随着话音,夜三更只觉得背后阴影一片滚滚压来,还未作何反应便被一个蒲扇大的手扒拉到一边。
这是个练家子。
如夜三更这般从小打熬锻炼的身子骨,寻常人怎能如此轻撼动,却被这人看似轻飘飘的一掌给推到一边。
来人越过夜三更,往薄近候跟前一站,瓮声瓮气的问道:“你要打农具?”
夜三更抬头去看,没错,就是抬头去看,夜三更二十多岁的年纪四尺有余的身高,在这大周里也算是适中,可这人高了夜三更何止一个脑袋?薄近候也是身高五尺有余的个头,在夜三更看来也是五大三粗魁梧的很,可往来人跟前一站却也是显得如此小巧。
这人少说也得七尺上下,再加上那挺拔粗浑的身材,好似狗熊成精一般唬人。尤其是那两条胳膊才是最吸引夜三更的方,与身材更是不成协调的壮硕,怕是与大腿相比都有过之而不及,那肌肉腱子盘虬在臂膀上,撑得肩膀老高,那件与这季候绝不相符的单薄衣衫似是都要挣裂开来。
壮汉赤膊气势惊人,薄近侯愣怔当场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仰头看着这铁塔一般的汉子不言语。夜三更敛神道:“倒不是打农具,想打一把兵器。”
显然没想到是这个回答的壮汉眉头一拧,似是咀嚼着夜三更的意思,不确定的反问道:“兵器?”
夜三更见这汉子如此表情,只是好笑,也反问一句,“打不了?”
赤膊壮汉哼一声,对夜三更的话颇为不屑,表情如同刚才那自称娄臬的年轻后生一模一样,甚至连说话的语气腔调都如出一辙,“这底下还没我娄圭打不了的东西!”
娄圭娄臬,夜三更却被两个名字引起了好奇心,圭臬圭臬,若是这两个字,他们两人的名倒真是讲究。
“你想打什么兵器?”娄圭问道。
“斧子。”薄近侯一脸的迫切表情,不等夜三更说话便急不可耐说道。
“这他娘的还不就是农具。”显然不懂其中门道的薄近侯这个回答引得这个熊似的汉子有些不悦,两眼瞪着如铜铃,吩咐着娄臬,“给他找把斧头。”
娄臬也不含糊,立马从旁边一堆家伙什里扒翻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头。
“要的是宣花斧。”夜三更开口。
娄圭愣了一下神,眼中疑问更甚。这宣花斧,说是兵器,可真不是一般的兵器。
“打得打不了?”夜三更又问。
娄圭不免多看了几眼面前这个矮着自己得有个一尺左右的清秀男子,道:“正好我这有个铁胚,申时来取,保准打好。”娄圭对自己的手艺倒是自信,“要多少斤的?”
“你能打多少斤,我就使多少斤。”
惊呆众人。
先是夜三更苦笑,尔后那俩兄弟嗤笑出声。
乾坤怎敢容狂客,敢扯日月撵江河。
到底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