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婧见到明容就叫姊姊,“这外面怎么了?”
“相国被杀了,”明容只是说了一句,宗氏立刻明白怎么回事。
她立即带上女儿,明容招呼着一群人披上灰扑扑的披风,夜深了一群人穿成这样,也不容易被现。
宗氏亲手把外孙抱了过来,一手牵着年岁还不大的幼女,阿伽在外祖母的怀抱里睡的很沉,外面的变故像是半点都没有惊动他。
明容来的时候就把一切安排妥当,她当初跟着母亲王氏从建邺里逃了出来,这年月世事无常,今日高高在上,转眼间就有可能被杀。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是一样。何况她还亲生经历过,曾经的经历使然,她特别留意洛阳内的格局,尤其是那些不为人知的偏僻小道,不求别的,只求有一日真的有什么事,只求能逃出生天。
明容带着一行人在空荡的小路上行走。
越是混乱的时候,各家各户就越是看好门户,不能随意出门。免得一不小心殃及池鱼。
夜里听到远处吵嚷的人声,落到心头上,格外的心惊肉跳。虞姜只是轻轻的吸气,此刻雪下的不小,连带着空气也全都是冰冷的。冰冷的气钻入躯体,让头脑冷静下来。
“阿伽?”虞姜听到身后的宗氏压着嗓子惊呼了一声,转头去看,见到原本还在怀里沉睡的阿伽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两只眼看着宗氏。
“阿伽乖,不要出声。”宗氏脑子里那根原本就紧绷的弦越的紧,孩子年岁小不懂事,哭闹起来,把所有人都暴露的事她见过不少。
阿伽望着她不说话,不哭不闹,他突然往宗氏的怀里埋的更深了些。
宗氏见状,狂跳的那颗心渐渐放下来,这孩子像是已经明白了她说的话。“阿伽听话,不能哭不能闹,阿娘和阿婆都在这里。”
阿伽听着往虞姜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更加安静了,似乎连呼吸都放缓。
宗氏将怀里的孩子再次抱紧,对虞姜点点头,“我们快点吧。”
这条道路鲜少有人来,但也要以防万一。
外面的人声顺着风雪过来,似乎近了些。
入夜之后城门关闭,这个时候想要出去不是一件简单事。
明容已经安排好了一处暂且落脚的地方。一行人出门的时候换上了平常的粗布衣裳,脸上也全都摸了一把灰,看上去个个都看不出原本模样。
到了一处小屋子前,推门进去。内里的仆妇立即起身给她们让出位置。
“如今先休息一会,等到明日看看,城门若是开了,立即去寻府君。”
按道理来说,祸不及妻儿,但把希望都放在对手会讲一些仁义道德上,那简直可笑。慕容显如今还在外带兵平乱,洛阳里的事迟早要给慕容显知道的。与其留在洛阳任人宰割,不如拼一把。
在外面吹了冷风,得了一杯热水暖着,好歹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些。
虞姜去看宗氏怀里的阿伽,宗氏拿了热汤喂他,阿伽从她怀里钻出来,“阿娘,阿婆,真的可以喝了?”
他这样子懂事小心到叫人心疼,虞姜点头,“喝一点好好补充一□□力。”
众人合衣聚拢在火盆前取暖,等着外面天亮,此时城门都已经关上了,要等开城门非得天亮。
这个时候只能等。雪天天亮的晚,辰时才勉强放亮。
昨夜的变故显然也已经带到了外面,路上行走的人也满面仓皇。其中有好些是洛阳里的富裕人家,这样的人家消息灵通,不比那些达官贵人差多少。
虞姜带着人混在那些人里头出了城门。洛阳内也是一片乱哄哄的,杀了隆应之后,紧接下来的被盯上的便是隆应在洛阳的叔伯兄弟,慕容显也被波及到,只是人扑上去的时候,才现慕容显府邸里的妻儿早就跑了,人去楼空,别说抓到人,就连影子都没见到。
消息被领头的几个人知道了,颇有些苦恼,“他妻儿现如今不在我们手里,那拿什么来制约他?”
一人笑道,“难道我们还真老实说话么,派人快马加鞭送信给他,说他妻儿在我们手上,诈一诈他。他和隆应又不是一家人,何必因为隆应把自己的妻儿前途全都搭进去。”
“只管说他妻儿都在洛阳,现如今好好的,只要他肯弃暗投明,忠于朝廷,那么他依然是和以前一样。”
此话颇让其他人赞同,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出个招数炸诈一诈慕容显,若是能成,那是最好。
慕容显看完了从洛阳里送来的书信,那书信是起事的那几个宗室联名给他的,当然也拉了几个硕果仅存的辈分较高的亲王的名头在前面。
慕容显看到隆应被杀,眉头挑了挑,申请路略有些意外和兴致。紧接着他看到下面关于他妻儿的话,眼上的那些兴致霎时间沉寂下去。
虞玄之这段时间跟在他身边,见到他脸色变了,忍不住问,“姐夫怎么了?”
“好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兔崽子。”慕容显眼底晦涩,但面上却依然淡淡,看不出太多的喜怒,“拿我的妻儿来威胁我?”
虞玄之大惊,他在慕容显身边已经有一段时间,多少能沉气下来,“他们把姊姊和阿伽都给抓了?”
慕容显将手里的黄麻纸丢给虞玄之,“说已经在好好照顾我的女眷和儿子了。希望我能迷途知返。”
他好笑的笑了一声,“这些兔崽子到底哪里来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