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娘嗫嚅了几次,却没能说出话来。
“说是这么说,可是真有事……”
允娘说着,觉得太过晦气,连忙打住不说了。
虞姜在外面看了一会雪,就进船舱去了。
冬日入夜早,人也容易困乏,入夜之后没有什么未做不可的事,也全都早早睡了。
虞姜躺在床上,床褥硬的让她有些坐立不安。她闭上眼,点上的安神香这时候起了作用,逐渐有了睡意,她闭上眼意识陷入昏沉,突然外面传来沉闷的扑通倒地声响。
这点声音将她那点睡意全都惊的一干二净。
睡在地上的侍女经过上回之后,也机敏,马上从地上醒过来。立刻就来伺候她穿衣。
虞姜换好衣物,走出外面,兜头就是充斥着血腥味的风。
此刻已经有人出来了,点着火把,把浓黑的夜色给照亮。
“女郎。有盗匪。”壮婢在她耳边道。
虞姜听后直接往血腥味最浓厚的船尾走去,船尾那里已经有了几个部曲,见到她来,连忙让开。
她听到有奋力在水里游走的声响。走近了,见到一句无头尸体躺在血泊里,而慕容显手里提着一颗尚在滴血的人头伫立在船尾。
这个人是第一个摸爬上来的,不过他和后面的几个人才上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砍掉了脑袋。
后面的人被腔子里溅出的血扑了一身,还没来得及上来的,就着火把的光看到船尾有人,还提着颗人头,顿时吓得肝胆俱裂,什么雄心壮志都没了。也不管还留在船上的同伙赶紧跑。
虞姜见到的便是他提着人头站于火光里,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什么狰狞的神情,那张脸上几乎没有任何波澜。在火光里,那张原本就引人注目的脸越的浓艳。
如果不是他手里提着人头,衣袍的下摆有血迹,他似乎就是出来游夜景的公子。
慕容显注视水匪逃走的方向,听到声响回头,见到了过来的虞姜。
此刻已经是丑时,人最困乏的时候。他以为人早已经睡熟了。
慕容显侧身过去,顺手把人头往河水里一丢。
“郎君?”
人头入水噗通一声响,在逐渐安静下来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慕容显回身过来,侍女已经送过来用于擦手的巾帕。
他杀人的时候手里还是干净的,捡人头的时候,手里倒是沾了血,这个天气手心里沾了血黏腻不说,还冻的厉害。让他觉得很不舒适。
“小娘子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
他上前两步,将地上那具无头尸给遮住。尸没了头颅,泡在血洼里,血糊糊的一片,难看又难闻。
“郎君一直都在这里?”
虞姜问。
慕容显摇摇头,“只是偶尔出来,恰好遇到了而已。”
他吸了口气,对于周身的湿冷有些难以忍受。
“小娘子还是快些回去吧。”他示意其他晚了一步赶过来的部曲收拾,另外避开侍女伸来的手。
“另外,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现在,小娘子总算信了吧。”
他点了点自己,“报恩报恩,别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不是靠嘴上说的。”
第5章相谈我都知道的。
“所以有些话也不必说。毕竟说了和没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话说出来平白无故的叫人难堪,虞姜却无动于衷,更没有半点羞愧的意思,丑时的寒风刮的她脸上疼,她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能者多劳,这里就全都交给郎君了。”
她毫不客气的直接将这一堆烂摊子全都丢给慕容显,带着人回去了。
允娘听到声响急急忙忙起来,等到她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她扶着虞姜进船舱,给她倒了一杯姜茶,又重让侍女端来热水给她泡脚。
虞姜天生寒气重,夏日里还好,冬日就难过。手脚很容易冰凉,宗颜在的时候,没少让人请来名医给她调理,甚至自己还亲自带着虞姜强身健体。不过再调理也就那样,为此宗颜还请了一个有名的相师给她看,说是出生的时候天地阳气极其微弱,唯有时辰里带了一丝微弱的火气,所以才不至于极其寒凉。
天生娘胎里带来的毛病,除了后天好生养着之外,没有什么其他根治的好办法。
她到了外面一圈,回来的时候手脚全都是冰冷的和冰没有任何区别。
允娘一面责怪侍女手脚毛躁,不会伺候女郎,一面将炭盆挪到她的旁边,好让她暖一下。
在建邺的时候,她是有一个小小的黄铜炉,里头点了香炭,不管如何颠簸炭火都不会洒出来。铜炉也不会烫手,永远是刚刚好。
不过在外面是没有了,炭火只是普通的炭火,烤的久了就要抬出去,免得里面烟熏火燎,还要通通风。
虞姜并不把冰凉的手直接放在火上,她自己搓手。过了一会冰凉的双手略略有了些热意。再过一会,冻僵的脸上也因为炭火的熏烤变得火烧火燎,感觉面上有火在烤。原本的苍白一下就变成了通红。
“算了。”虞姜见允娘越来越生气,动了怒火,要责罚那几个贴身侍女,她摇摇头。
“出门在外,本来就不可能和还在建邺时候一样。现如今还能有条命在,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允娘听了默默垂泪,“苦了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