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司马懿领着八千步军出了阳乡之后,阳乡也随之冷清了不少。
一个四万人的军寨,如今,也只剩下三千人了。
阳乡没有像样的城墙,整个乡里百八十户,总人口加起来也不足三百人,大多还是老弱。
而整个张昊军的军寨就建在乡镇的边上,以免打扰百姓。
至于张昊自己,之所以住在乡里的豪绅家宅里,主要还是这座宅子的环境不错,主人家又搬去了城里,这座宅子也就空下来了,
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叟住在里面,扫扫落叶,掸掸灰尘。
夜色已深,圆月高挂。
张昊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睡不着觉,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刚好看到一头银的老叟披着衣袍起夜。
也许是睡意困顿,老叟半眯半睁着眼睛,并未察觉到坐在不远处台阶上的张昊。
解开腰绳,站了良久,开始淅淅索索的放水,
放水完毕,
打了个寒颤,然后抖了两抖。
转过身,刚准备回屋,却看到了主屋外的台阶上坐着一人。
老叟虚着眼睛,探头去看,两只脚下意识的也朝着主屋的方向,缓缓挪动着。
借助着周围的灯笼,老叟才看得清楚。
“哟,大人这么晚了还不睡呢。”老叟诧异道。
老叟的妻子,早在四十年前生孩子的时候就难产死掉了,唯一的独子好不容易拉扯大,还没来得及娶个媳妇儿就被盗匪杀死了。
孤苦伶仃的他只得返回乡里,想着靠祖上留下的那五大亩薄田终老,
结果,
那五大亩田也被人霸占了。
那人说了,这五大亩田可以给他,同时还可以多拿五大亩田给他种,但是得将每年的收成拿出四成上缴。
老叟没有同意,只能靠做些杂工饥一顿饱一顿。
这座宅子的主人,见其老实本分,便收留了他,
再后来,黄巾起事,主人家为了躲避灾祸,便拖家带口的搬去了蓟县。
而这座宅子,也就交予他守着,这一守便是十四年。
“睡不着。”张昊淡淡道。
老叟看了守在门口的两名黑甲卫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也坐在了台阶上,只是与张昊之间还保持着两臂的距离。
“我以前年轻的时候,也睡不着,睡不着的原因是,这顿吃饱了,还得想着下一顿去哪里吃。”
说着,
老叟侧头看向张昊,嘿笑道:
“你们这些大老爷,总不会为了一顿两顿饭愁吧。”
张昊抿嘴一笑道:“吃饭倒不担心,只是担心第二天仇家会不会找上门来要了我的性命。”
“……”
老叟的笑容一僵,下意识的紧了紧披在肩膀上的衣袍。
“这年头啊,人命不值钱,那些个盗匪,为了十两银子就敢杀人性命,我那儿子脾气倔,不肯给银子,便被盗匪沉了河。”
“沉河?幽州水道也有水盗横行?”
“那可不,四十年前,我那婆姨死了,为了把孩子拉扯大,我就去了漕帮,一待就是二十年呐。”
“老爷子也是个苦命人啊。”
“以前呢,漕帮会给沿途的盗匪头领孝敬些银子,大家走船也就平安无事,可随着匪患愈来愈重,这银子孝敬得也是越来越多,
有时候,大家伙也不得不铤而走险。
我还记得,当时就是从涿县到阳乡这条水路,帮里死了很多人,我的儿子也是在那次死的。”
“涿县到阳乡这条水路好走么,听说只能走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