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诉说的故事并不长,可每一个听众却觉时光仿佛凝滞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显得那么凝重与漫长。
县衙前的街道上,亦是站满了人。随着左玉一字一句的讲述,人群开始激愤了起来。
沂阳县曾经被太祖夸赞为百善之县。可如今在这地界上,一场泯灭人性的罪恶竟整整持续了二十七年!这不仅仅是三十二个村的灾难,这是整个沂阳县的灾难!
若不是左玉路过此地,若不是姚县令坚持正义,谁也不知,这把屠刀会不会在来日落在他们头上。
愤怒。但更多的是身为草民的悲哀。
为官者露出一点慈悲是运气,可要鱼肉他们却是常有的事。古往今来,被坑害的草民还少吗?
“姬君是说……”
一个老儒生拱手问道:“这事不光生在沂阳?整个池州,甚至山南道都有?安抚使大人亦被收买了?”
“他不是被收买。”
左玉冷声道:“他是为恶者,是拿屠刀屠戮百姓的人!”
她拱手作揖,“诸乡邻,我知此事听来匪夷所思……实不相瞒,本君第一听到时,也是不敢置信。这种恶毒罪孽已出了我的想象。但是,这一切都是真的。为了掩盖他们的罪恶,他们很可能会裹挟大家造反。所以,从现在开始,咱们就得做准备。诸位放心,本君手里还有一些震天雷,在此物之下,想要攻下沂阳县难如登天!”
这话有水分,但是左玉必须这么说。
民众一旦惶恐了,引起内乱,那就真的没希望了。
但民众不知震天雷是什么,而左玉也没明说。只说这回攻打北契就是用了这东西。北契大捷的事让大昭百姓都很振奋,左玉这么一说,许多就安心了。
北契兵那么厉害都败在这震天雷之下了,那打安抚使也没问题。
不过左玉接下来提出来的事却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了。
“姬君,您,您是说……”
老儒生艰难地蠕着唇,“要造震天雷,必须就要去刮粪?”
左玉点头。讲真,如果有足够的硝,她也不想这么干。从李顺福的审讯结果来看,山南道安抚使何宁囤积了大量器械。如今事情败露,这是必反的节奏。
左玉不知他什么时候会得到沂阳县变天的消息,但做好准备却是没错的。左林往返需要时间,点兵点将、准备物资也要时间,因此,他们不能在这干等着。
而她要做的震天雷也不是朝廷在做的初级震天雷了。毕舒那个配比太原始,也不知这人上课都是在干吗的,居然不知往配比里再加点东西,让其威力更大。
系统奖励她的白糖非常多,多到可以售卖的地步。而大昭本就有白糖售卖,这样就方便了她浑水摸鱼。
改良下震天雷的配方,再往里面加点碎瓷片,到时何宁若真来攻打,一定要让他尝尝震天雷2。o的滋味!
百姓是有点抵触这事的,不过纯良的百姓大多也正义。看看羊满仓等人,再想想自身,又听到干活有钱拿,便咬牙答应下来了。
城里开始实行宵禁,而左玉等人却是日夜不得休息。除了要安排震天雷的制作外,他们还得将城外卫星村的百姓给接进城。
除去这个外,还得抄家盘账。好在,真相公布后,前来帮忙的读书人就多了。虽是事务繁杂,但总算人手是够了。
只是等他们盘算完各乡绅贪官污吏的账后,都沉默了。
粗略统计了一番,而这结果却是令人心惊。黄金白银以及奇珍异宝的价值总和都过三十万两黄金了!三十万两黄金是什么概念?那就是三百万两白银!
而大昭的国库收入去年才刚刚破了四千万两的大关!
这群人是何等贪婪?!
一群读书人气得眼睛红,身子颤,恨不得立刻就将那群人给凌迟了!这哪里是钱?这都是百姓的血与泪啊!
“这是我自己的。”
姚席将这些年的黑收入拿出来,“这是账本。这多年,不该属于我的钱,我一分没拿!共计白银三万四千二百七十二两!另有珊瑚三座,珍珠三匣……”
左玉望着眼前的东西,起身朝姚席行礼,“出淤泥而不染。姚县令是真正的君子,请受我一拜。”
姚席红了眼,喃喃道:“可我也害了人。”
“我知道。”
左玉道:“夏书玉都跟我说了。那几个人是自愿死的,他们是带着你给他的承诺去死的。现在你做到了,足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了!”
姚席大哭!四十岁的人一下子就哭得跟个孩子似的。这多年的委屈,这多年的担惊受怕,这多年的良知折磨……
这一刻或可稍稍放下了。
他哭了很久后,才擦干了眼泪,哑着嗓子道:“姬君,已经三日过去了,如果下官所料不错,那何宁也该来了。就是不知镇国公何时能回来?”
“调兵遣将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事。”
左玉道:“尤其是前方战事尚未结束,能抽调的兵力并不多。”
她叹出一口气,“云州在北契治下这多年,若无兵丁协助治安,怕是要出乱子。父亲此去调兵,也得好好筹谋,不然云州出了事,谁都吃罪不起。所以,咱们不能指望我父亲能及时赶回,咱们只能指望自己。”
“下官想法征召了一些百姓,但这些百姓并不善打仗,人数也不过千人。那何宁本就掌着山南道一方军政,又精心准备多年,真要来打,人数起码过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