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蝶未散去,众人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也听不到那人的声音。
洛银安顿好谢屿川后,再昂看向锁灵阵里的墨安,光是那道高大的轮廓便能让她想象出对方的面容。
当年的墨安便是在去世之前,也保持着三十正当年的相貌,仪表堂堂,正气十足。
但那些都是他的假面,而今站在世人面前,连魂魄都因心魔冒着黑气的,才是真正的他。
洛银看得出来他在极力挣扎,谢屿川所杀一千多人的脏水既然要泼到对方身上,那便还需在做些措施才行。
洛银的目光从墨安的脸,慢慢移到了他的喉咙处,她的眼神凌厉了一瞬,金蝶四散飞开,露出了墨安完整的魂魄,谁也没现那些金蝶少了一只,方才被洛银推入了他的喉间,阻碍他的一切声。
当金蝶散去,墨安再现时,病体沉疴的涂飞晔终于倒在了唐风的身旁,灵州仙派凡是在鼎凌给墨安上过香的人都认得他的样貌。
第11o章一百一十洛银:你又怎敢与吾吱声?……
灵州雪山附近的风都停了,乌云散去,天光之下的墨安更是无所遁形,所有人都能看见他,也唯有灵州仙派的人才认得他。
涂飞晔倒下的那一刻便证实了眼前魂魄的确是几百年前的墨安仙道,一时间积压在九州各派修道士心中的不甘气愤、羞恼憎恨都化成了阴郁的怨气,直朝锁灵阵而去。
便是这个人,使得天下大乱,死伤无数,也便是这个人,为了一己私欲,险些毁了整个人界。
早间小雨后的阴云随时间变淡,阳光出来了。
洛银与那些修道士各占一边,身后护着昏睡的谢屿川,像是置身事外,可她的眼睛却一瞬不移地盯着墨安。
各方谴责声比起以往的追捧声更甚,过去的墨安受过多少人拥戴,今日便受到了多少唾弃。
洛银眼看着墨安的脸色骤变,眼神中逐渐闪过些许仓皇,她此刻才明白原来众人一直看错了他,就连她也看错了他。
她以为墨安能做出这些事至少无所畏惧,可事实证明他也不过是个胆小的凡人罢了。
这世上的野心家分勇猛善计和阴险狡诈,二者之间的差距大约便是在最后面临真正的失败时,是洒脱还是退却,是接受还是逃避。
若此刻墨安还能保持他当年位高人上的淡定与骄傲,仰天长啸就此自爆,洛银还能认他有几分勇气,可他越慌乱的眼神便是告诉世人,他也不过是被欲·望占据理智后的可怜虫罢了。
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除了洛银还有人群中的明瑕,他与那些义愤填膺的修道士不同,没有往锁灵阵的方向啐一口口水,只是原先看见墨安翻滚的仇恨情绪逐渐被对方的胆怯懦弱冲散,当年被他视为知己好友的人,原来与他还是不同的。
明瑕想,墨安便是没做这些坏事,他也成不了仙。
他舍不得死,舍不得权位,更舍不得身后名。
太过看重旁人眼中自己的模样,便会失了自己真正的模样。
明瑕觉得这场闹剧看够了,他的视线慢慢朝洛银方向挪过去,方才还一直盯着墨安的洛银此刻也收回视线,目光淡然地扫过吵杂的众人,二人在纷乱的人群里简单地撞了一下视线。
大局已定,无可更改。
宁玉的声音破开了那些议论纷纷,他道:“今有洛尊者还原当年真相,便不能让墨安贼人再有机会为祸人间,他修为甚高,便是一缕被困的魂魄也不是我等可以裁决的,便请洛尊者当着我们的面,让他魂飞魄散。”
“对!让他再死一遍!”
“若非是他将世道搅乱,我师父也不会在与妖族战斗中牺牲!”
“没错!让他魂飞魄散!我师兄、师弟,皆在半年前死于诛仙阵,这账一定要算!”
“雷霆极刑,万剑贯心!”
“雷霆极刑,万剑贯心!”
“雷霆极刑,万剑贯心!”
……
洛银听到这些人的声音心中已然看开很多,可还是要表示些许惋惜。
她不是个会演戏的人,至少过去不是,但人重活一世,知利弊,懂分寸,更看明白了这一生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洛银露出惨然的模样,痛心疾道:“墨安曾为吾恩师,吾心有不忍,可他为人不仁,为道不义,终将害人害己。吾曾有言,冬至这日必会给诸位满意答复,今日墨安便在众人面前,雷霆极刑,万剑贯心还是魂飞魄散,皆由各位处置。”
洛银语毕,人群中便有一道剑光朝墨安的方向刺了过去,那剑穿过锁灵阵,贯穿了墨安的心脏,重回到执剑者的手中。那人也不过是个潞州仙派的少年侠士,本家便在墨安设下诛仙阵百里之外的村落里,一村的亲族好友皆被诛仙阵所害,他对墨安的仇恨,哪是一剑能抵的?
开了这个先例,凌空的剑便纷纷闪着寒光,每一柄上都带着对墨安的恨意,不论是诛仙阵的恨,还是这几百年来修道界落寞的恨,又或是当初墨安在天光之境中残害他们先辈掌门长老的恨。
一瞬间,灵州雪山旁的剑光灵力几可冲天,破空声嗖嗖而来,墨安的魂魄被剑雨贯穿多次,早已四分五裂难成形状。
那些灌入灵力的剑劈开了他的魂魄,若非锁灵阵困住他,他连人形都难保。
他那正气凛然的面容因痛苦狰狞地已经看不出五官,在场众人一人一剑,便是万剑贯心也持续了半个时辰有余,每一剑上,都伴随着那人对墨安的唾弃、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