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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树下的水面已经看不见红鱼的身影,直至正午,宁玉才将当年过往说完。
“我后来去过天光之境几次,那是海上异象,不是每一回都能碰到。”宁玉道:“也不是每一回都能有分裂魂魄的阵法,但几次研究我也看出了些许门道,若有比我修为更高之人帮我护法,说不定我就能救回红樱。”
宁玉在说这些时,洛银的眼神总不经意落在谢屿川的身上。
“我喜欢的不是红樱的外在,但若连两个人的灵魂也逐渐相似到再也分不出了,是不是代表终有一日红樱消失了,我也不知道?”宁玉苦笑,他垂眸道:“真可怕啊。”
山中的樱花,是他为红樱种的。
岛上的阵法,是他因何缈而设。
洛银不知如何去安慰宁玉,此题无解,修道士对妖的偏见很深,所以烈州仙派的人先入为主以为红樱以妖法惑人。
而当年宁玉没能在掌门师父离世时归去,便是因为何缈顶着红樱的身体自残,只要他离开星岛一步,她便会拉着红樱同归于尽。
世人都说何缈是烈女子,死在了为自己正名的路上,当年真相谁都不在乎。
“在我帮你之前,你得先带我去一趟天光之境。”洛银得先去了解,那种分离魂魄的方式对谢屿川会否有害,她不能让谢屿川冒险。
“好,天光之境出现也需机遇,未来师父和师兄就在岛上住下吧。”宁玉搓了一把脸,打起精神:“我去给你们收拾。”
宁玉走后,谢屿川才拉住了洛银的手,他压低声音问:“你刚才……为何总是看我?”
洛银心下一沉。
谢屿川凑近她,双眼一瞬不移地看着她:“看得叫我、想亲你。”
洛银:“……”
算了,傻狗!
第63章六十三洛银:彼此倾心。
洛银和谢屿川住在山顶石屋,距离山井的水面很远,就连那一株悬在山壁上的樱花也在他们脚下,只能抬头见风与云,偶尔还会飞来几只翼粉艳丽的蝴蝶。
宁玉将山体外的阵法重设下,红樱的妖气被阻隔于岛上。
归来后,宁玉便一直在山井下游的水边,盘腿坐在那儿看向水面下游动的红鱼,红鱼的尾巴偶尔会浮出水面,鱼尾甩过,溅起了一池的海水,连带着水面上飘浮的樱花也一并送入了宁玉的怀中。
接过花,宁玉笑了笑,眼底温柔,却不见得有多高兴。
洛银站得很高,远远看向宁玉的面容,心想恐怕此时的宁玉也不知手中的花究竟是红樱送的,还是何缈送的了。
“你看得出来那条鱼的身体里,现在是谁的魂魄苏醒着吗?”谢屿川不知何时走到了洛银身后,他的手自然地拦住了洛银的腰,叫洛银有些不自在。
洛银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谢屿川抿嘴,眼神是被打的不解,手却没放开。
好像他们之间这般亲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洛银脸颊微红,这里没有外人,她也没有刻意避嫌,想起方才谢屿川的问话,她仔细去看,什么也看不出来。
若说两个人的魂魄极端相反,她或许能在那条鱼游过几圈后猜出其真实身份,可现下水里的这条鱼自然地穿梭在花瓣之中,轻松地仿若与海水完全融入,看上去……像是红樱。
谢屿川道:“现在游来游去的,是何缈。”
洛银一怔,她问:“你是如何现的?”
“很简单,她的魂魄与妖的不同,只要视线穿过那条鱼身,去看一下魂魄的颜色便知道了。”谢屿川说完,微微眯起双眼。
洛银没想到谢屿川居然可以看出魂魄颜色的细微差距,洛银也能看见魂魄的颜色,可在她眼里,人的魂魄与妖的魂魄,只要是干净的没伤过人的便没有分别。
何缈没有杀过人,即便她过去嫉妒、也起过仇恨心,可这几十年来在鸟语花香的星岛中修身养性,与宁玉相处得忘乎所以,也将她灵魂中的那一丝戾气给磨平了。
一个人活得越久,就越容易忘记一些东西。
藏匿于红樱身体里的何缈,或许在最初时候不甘、愤怒,为了报复也好,为了感情也好,她将自己假扮成了红樱的模样。时间一长,恐怕就连她自己也会忘记她是谁,忘记她到底是何缈,还是红樱。
终有一日何缈会相信她就是红樱,她会认定身体里的妖气属于自己,而后继续用妖气来滋养魂魄,壮大自己,虚弱了真正的红樱。
届时的真红樱和假红樱,还有区别吗?
山中可以休息的石室有限,宁玉默认谢屿川和洛银的关系,只在其中收拾了一间出来。
石室内的布置很简陋,一桌两凳,还有一张石床,花瓣做成的轻纱软被薄薄一层,石室内仅有一盏油灯,洛银没点燃,夕阳落日的余晖透过山井上空的墙壁反光入石室内,光线暗淡,夹着五彩。
天色渐暗,谢屿川自然地坐在了那唯一一间算作客房的石室内,笑盈盈地看着洛银,洛银没赶他走,对于宁玉此等行为,她也在暗自反思。
她与谢屿川在宁玉面前不知有过几回黏黏糊糊、不清不楚。
她还总说让谢屿川在外收敛些,可实际上她自己也没能掌握好距离。
真正与谢屿川打破关系还是从迁坟那一夜算起,那天夜里洛银可以说自己是饮酒误事,但之后的几回相处,谢屿川不自觉流露出与她亲昵的举动,皆是她纵容下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