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屿川在等洛银的答案,等她如何回答自己。
“我好像自然而然就会这些东西了,不是剑诀练出来的,我没见过任何一个剑修的人会我这样奇怪的法术。”谢屿川吸了吸鼻子,揉眼睛后睫毛湿润,整个人脆弱到好像任何一句不好的话都能击溃他。
“你什么时候现的?”洛银问他。
谢屿川道:“昨夜,下雪了,我能看见每一片雪花飘下来的轨迹,突然就接到了一朵雪花,然后它就在我的手心变成了刚才那样。”
“所以你才一夜没有回来休息,是因为不安?”洛银藏在袖子里的手逐渐握紧。
谢屿川点头:“我想找你,可你睡了。”
“你可以叫醒我。”洛银道。
谢屿川的头垂得更低:“可是你说过,我晚上不许进你的房间,不然你会生我的气,还会不理我的。”
洛银的呼吸一窒,一时间无从开口,声音就这样憋在胸腔中,又闷又难受,即惊诧,又心疼。
她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无措到不知要如何安慰才好。
是她说过不许谢屿川再半夜爬窗进她房间了,那是因为她总觉得自己占了懵懂少年的便宜,她怕再梦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境。
昨夜月圆,谢屿川的身体觉醒了某种妖的异能,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飞檐上望着月亮惶恐不安,惊慌踌躇地不知向谁诉说,只能迎风一夜,又病倒在床。
洛银只要这样去想,便难受不已。
他会愿意知道自己是妖吗?
洛银曾对谢屿川说过,妖和人都一样,她不会有偏见,可事实上她在对待妖和人上的确不知不觉有了区别对待,还被谢屿川不解地戳穿。
他若知道他自己是妖,会如何想?会害怕吗?
看着他用力捏到泛白的手,看他双肩颤颤呼吸错乱,看他垂下的双眼又立刻泛红,洛银知道他已经在害怕了。
“下次若再有这种困惑,可以叫醒我。”洛银的声音很低,她的脑子还未理清,可行动先一步做出了选择:“你在抖什么?不过是生病……我又没生你的气。”
谢屿川低垂的眼眸在黑暗中微亮,他的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
“你以为你变出一朵冰花是多了不起的事呢?谁不会啊?”洛银故作轻松一笑,伸出自己的手,手指拈了个简易的法阵,骤然一簇火焰在她手心绽放,火苗跳跃,像是一朵莲花。
她将掌心的火递到谢屿川的面前道:“喏!怕不怕?”
谢屿川惊异地抬头看向她,视线没落在她手心的火里,却是透过了这一簇火光,望进了洛银的双眼,像是能将她吞进去。
——她真好。
这是谢屿川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话。
——她果然很心软,也很好骗。
——不能让别人看到她这样可爱的一面。
——好想抱她,用力地吻她,想要拥有她。
——完全、彻底、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拥有。
一定有一种办法,可以做到。
第49章四十九谢屿川:走吧,去青楼。……
鬼使神差般,谢屿川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洛银手心里的火苗。炙热的火焰烧红了他的指尖,些微疼痛刺激着他的胸腔,让他生出了一股浓烈且可怕的占有欲·望。
洛银收了火,皱眉道:“你傻吗?以为我这火阵是假的?真能烧伤你的!”
她抓住了谢屿川的手指细看,还好她收得及时,谢屿川的指尖没破,最多也就是起个水泡。
“所以我……没有不一样?”谢屿川问她。
洛银抿了抿嘴,道:“你当然不一样,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难道这世上你还能找到第二个我不成?”
想了想,她又道:“但是你会控冰之事还是不要在旁人面前显露出来为好。”
“为何?”谢屿川问。
洛银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病糊涂了?不是多厉害的法术,你若使出来显摆,平白叫人看了笑话,也就我能笑话你,所以你在我面前用可以,在旁人面前收起来,知道吗?”
“知道了。”谢屿川对她笑了笑,一改之前的茫然颓废,弯弯的双眸多了些生动:“我收起来,不给别人知道。”
洛银见他笑容怔了怔,避开视线嗯了声。
她也会替谢屿川藏住这件事,以如今人、妖两界的现况来看,谢屿川是妖的事被旁人知道了,怕是会给她、甚至给灵州仙派都惹上不小的麻烦。
他既然什么都忘了,且灵魂干净无害,不如就让他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狗,还能无忧自在些。
“所以你现在躺下,好好休息。”洛银扶着谢屿川躺下,心想还是要给他买些药回来。
洛银走时,谢屿川没有撒娇非要她留下来陪,只是下半张脸蒙在了被子里,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盯着洛银离开房间。
她走时恰好有一阵风顺着门缝吹进来,带来片片雪花落在了房间地板上,房门关上,寒气被屋内的暖意冲散,谢屿川眼底的脆弱疲惫也随着雪花消融。
他很了解洛银。
洛银的做法在他的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信任,意料之外的维护。
她没有告诉他,他是妖,她想帮着他瞒过天下人,也想瞒过他自己。
洛银虽修为得天独厚,地位崇高,可她与谢屿川一般历世事经验太少,所知所解都从过往书上所得,饶是她再聪明也还是单纯的,轻而易举就被谢屿川牵引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