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目光过多聚集于身上的感觉,这会让她想起之前十多年,被人紧盯着按部就班地走那条已然安排好的道路的约束和压迫感。
宁玉毕竟活了近百年,性子虽看上去不着调,内里却是个稳重的。
他道:“未来师父恐怕过不了几天惬意日子了,我来时听说烈州仙派给灵州仙派去信了,灵州掌门回信说不日亲临,来了应当便要找你吧?”
“找我作甚?”听他提到了涂飞晔,洛银不禁蹙眉,最怕的麻烦便是这种,事事被修道界盯着,不得自由。
若非综山一事牵扯了几百年前那桩过往,洛银只想周游九州,不问世事。
“未来师父,你那样厉害的身份都被人现了,你当自己还能安心待在一处过逍遥日子呢?”宁玉朝她摇头道:“便是灵州和烈州不打扰你,其余几州也不会放松,只要你到了他们的地界,风吹草动,必是找各种由头前来拜见的。”
洛银听了便能想象到画面,于是头疼,她连忙抬手打住,让宁玉别说了。
她现在就有种要把胡家那两个重伤的父子从高床软枕中提起来,丢去综山拔草修坟的冲动。
宁玉见洛银揉着眉尾,一副烦恼的模样,瞳仁微颤,低声道:“未来师父是否不想让这些人找到你?”
洛银没应他,宁玉便笑:“既如此,不如去我那儿吧。”
洛银闻言抬眸看向他,宁玉笑得好不单纯:“我那儿山明水秀,四季如春,不属九州管辖之内,外设阵法结界,内有宝藏乾坤,最适合躲人……不对,最适合住人!”
洛银撑着下巴懒懒地看着他夸大其词地赞扬自己住处,等宁玉说完,她才问:“既然那么好,你为何要出来?又为何会在安州地界?”
宁玉一怔,眨了眨眼没说话,恰是此时,买了早饭回来的谢屿川打破了寂静。
谢屿川撩开月洞门上垂挂的干枯藤蔓,弯腰入院看见宁玉时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手里提着个食盒,在对上洛银视线的那刹,少年面庞上肉眼可见地多了一丝红晕。
他灿烂一笑,脚步加快地朝洛银跑去。
洛银见他笑容,脑海中没来由地想起他昨天躺在自己身侧浑身滚烫微微喘息的模样,顿时垂下眼眸,做贼心虚地用手指绕了一下垂挂在心口的长。
食盒放在面前,谢屿川一一打开,香气扑面而来,三层食盒里分别放了汤包、春卷和一碗蛋花粥,还有一小碟醋。
谢屿川将食盒护得很好,醋没洒出,几样东西洛银入口时还是暖的。
宁玉的视线自打谢屿川入院时便在二人身上扫过,目光流转间,总觉得这二人有何猫腻。
“好吃吗?”谢屿川坐在洛银身边问。
洛银没看他,一双眼睛盯着盘子里的汤包,嗯了声算是应答。
谢屿川见她没多热情,也不气馁,反而双肘撑着桌面,朝她倾身过去道:“我尝尝。”
只有一双筷子被洛银握在手里,她捏了捏,夹起一个小汤包塞进了他的嘴里,谢屿川笑盈盈道:“有点烫。”
宁玉双眼微眯,倒吸一口气。
不对劲,很是不对劲!
黏黏糊糊,暧昧不清的。
吃完饭,洛银心想,谢屿川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当是不介意昨晚的事了,那她也没必要耿耿于怀。
对于宁玉所提的,去他的住处暂避锋芒,洛银也不是没考虑过,只是她心里还记挂着综山之事,胡家父子的伤势未愈,对于他们真正的惩罚、或者说是还情也好,还尚未开始。
白天洛银带谢屿川一道换了家布庄买被褥。
谢屿川兴致缺缺地跟上,在洛银付钱之前,还拉着她的袖子问:“昨天不是睡一起了吗?今天也一起睡好不好?”
不提还好,提了洛银更下了要买的决心。
她给谢屿川买了两床软被,宁玉也扛着个大包裹跟着她的身后进了洛家老宅。他就在靠近谢屿川住处的隔壁暂时歇脚,也不嫌弃桌上脏,反正他不用,只将床铺铺好了,摆明了要跟着洛银二人到底。
几日前刘浔在离开碧水城时和洛银打了招呼,说他回去给几个兄弟报信,免得他们不放心,等处理好刘家之事再回来。
洛银当时说了句不回来也行。
她让宁玉捉刘浔过来的目的已然达成。
刘浔却不这么想,他祖上曾受过洛家恩惠,即便后来洛家没了,刘家世代也都记着这恩,刘家的族谱旁的古籍中也记着这些账。
刘浔心想洛银带着少年在碧水城,又是烈州,远离灵州仙派,多少有些不方便。
他刘家在烈州还有些威望在,有他伴着,当个手下使唤也是好的。
他的想法也直接,将刘家诸事安排妥当后,便只带着张贺与林程彪两位兄弟回到了碧水城,在客栈找了一圈没碰见人,听人提起才又去了胡家——也就是洛家老宅。
一路上刘浔向两位兄弟交代了洛银的身份,让他们二人万不可莽撞行事,结果三人到了洛家老宅门前,一步还没跨进去,便被宁玉指示着去胡家偏宅找胡氏父子了。
宁玉道:“师父说了,你们三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必能镇住歹人,叫你们仨把胡家的人从病榻上揪起来,丢到综山上去除草。”
刘浔闻言,挑眉问:“师父?谁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