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三口已经从这里搬出去,住在了胡家的偏宅里了。洛家的祖宅门前,胡字牌匾还没摘下,秋风扫过落叶,好像在短短几日内,连门口的石狮子都不显威风,只剩萧条了。
谢屿川神色恹恹的,见洛银站在石狮子旁抬头望着那副碍眼的牌匾,微微抿嘴,长剑出鞘朝胡字飞了过去,却在要劈下的那一瞬间停顿。
洛银自然也看见了他的剑,见状笑了笑:“怎么不折断它?”
谢屿川低声问她:“可以吗?”
“可以。”
长剑收回时,胡家的牌匾哐当一声落地,碎成了两半。
“畏手畏脚又不是你的作风。”洛银回眸瞥了谢屿川一眼,却见谢屿川垂着头,有些委屈疑惑道:“我怕我做得不对,惹你生气……就像我割了姓胡的舌头时一样。”
“……”洛银一怔,没想到他还记挂着这事。
“我没生你的气。”她道。
谢屿川的表情更委屈了:“可是你这几日都不怎与我说话,也不爱笑,还不是在生我的气?”
洛银双眉微抬,叹口气解释道:“这不是每天都被人盯着,我心里烦……屿川,我没生你的气,那件事是我自己想得复杂了。其实你没有做错,坏人和坏妖一样,他们伤害过别人,死了并不可惜。”
洛银是真的想通了,站在不同的位面,能看见的也不同。
她对普通的妖没有恶意,对作恶的人也不该心存怜悯。谢屿川不属于人也不属于妖,或许从某些情况来看,他才算是公正的那个。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不会生你的气。”洛银踮起脚想摸一摸谢屿川的头安慰他,却现小狗好像又长高了不少,几个月过去,五官也硬朗了些,退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些青年的恣意。
“低头。”洛银道。
谢屿川抿着嘴,声音闷闷地嗯了声,而后张开双臂抱住了洛银,几乎要将她整个儿抱离开了地,直到洛银险些不能呼吸了,他才把身体小半的力量压在她的身上,额头蹭着她的肩窝,深深地嗅了一下她身上的冷梅清香。
“你说的,不会生我的气。”谢屿川糯糯道。
洛银摸着他的后脑勺,不禁一笑:“是,我说的。”
“哪怕我做错了?”谢屿川问。
洛银想了想:“那要看你错到什么地步了,若是一般小错,我不生气,只要你知错能改就好。”
“那如果、如果我做错了多那么一点点呢?”谢屿川没松开她的腰,只低头看着她。
洛银对上了他的视线,骤然现,他不仅五官长开了些,就连眼神也变得深邃,像是一口漆黑的洞,能随时将人的神魂吸进去。
谢屿川长得也太好看了。
小狗时是条好看的狗。
变成人也是个好看的人。
见洛银不回答,谢屿川好似撒娇般又重把她抱紧了:“不管,错多一点你也要包容我,可以和我讲道理,我会改,我会听你的话,但你不许和我生气,不许不理我。”
腰间的力道加重,洛银顿时回神,她哎哟一声,双手贴在了对方有力的胳膊上,心中震惊谢屿川的胳膊还真是结实……
“哎哟,好好好,我跟你讲道理,不会不理你。”洛银答应他:“你也跟我讲点道理行不行?也不是小孩儿了,抱人没个分寸,快放开我。”
“不放。”谢屿川得她答应,心中高兴,终于露出了笑容:“我轻点抱,不会让你疼的。”
第46章四十六洛银:果然一起睡就会出事。……
洛银不想回客栈面对那些不认识的修道士,也不希望换个客栈继续被人打扰,现下洛家老宅空了下来,反倒方便她暂时歇脚。
石狮子旁两排干枯的垂柳,胡家的牌匾被谢屿川的剑劈断,门锁也一并碎成了两截,洛银推门而入时,里面扑面而来的冷清叫人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这里也不过才空了几日而已,胡家的仆人们离开前也未将此处打扫收拾,有些废品便直接掉在长廊地面的拐角,像是经历了一场洗劫。
老宅的大致布局没有改变,可花园中的羊肠小道已经不是过去的模样了,洛银带着谢屿川在老宅中转了一圈才现,她能在这里记起的东西极其有限。
一砖一瓦,皆不是过去模样,只偶尔窗棂中匆匆一瞥,才让她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以前在洛家,洛银待的最多的地方便是自己小院里的书房,她几乎将所有清醒的时间都用来看书,各类书籍古卷都翻阅了无数遍。
洛银顺着记忆中的方向寻过去,才现过去她的住处和书房已经变成了仆人房和堆放杂物的小室,不用入院都能闻到淡淡的酸味儿,尘土飞扬,粒粒飘浮在小院里的空中,被血色的晚霞照过,像是穿不过去的一堵模糊的墙。
洛银在月洞门前站了许久,好一会儿才转身道:“走吧,我们找个地方住下。”
胡家人虽搬走了,却没将这屋子里的东西搬空,房间里的桌椅床榻一应俱全,只是需要买两床干净的被褥和换洗的衣裳。
洛银和谢屿川趁着布庄关门的前一刻才买到了棉褥,只是天气渐冷,布庄剩的两匹被褥也只够一个人睡。
回到老宅,谢屿川抱着软枕默不作声地跟在洛银身后,瞧着也没非要强留下来,但他的心思非常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