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自在,也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
其实洛银曾离月亮很近,就在她渡劫之期。
灵州雪山是整个九州最接近天的地方,只要她走出洞外就可以看见满天星河,还有一轮远比现下所见要大上许多的月亮,可她从没走出去看过。
过去的洛银眼里没有这些风光,她的眼中只有数不尽的书籍和心法,还有师父的欣慰,师兄的赞许。唯一让她能透一透气,有修行之外的感觉的,大约只有小师弟偶尔心血来潮的恶作剧了。
如今闲下来以不一样的心境去看天空与山河,感受也不同,难怪谢屿川会说月亮亲切,月光的确很温柔。
入了夜,结界外风声四起,云层将月亮遮蔽,谢屿川打了个哈欠,洛银弯腰摸了摸他的头:“早点休息。”
“嗯!”
他喜欢早点休息,困意倒是没有,方才的瞌睡也是装出来的,眼看将过子时,时间所剩不多,难得他能和洛银睡一起,月亮再好看也没有欣赏的心思了。
马车内的小方桌被洛银放在了正中间,谢屿川买马车时就已经将里面布置妥当,半厚的被褥从方桌上盖过去,一人一半。
即便二人之间隔着一道方桌,可马车内空间就这么点儿大,彼此一举一动都能清晰察觉。
洛银背对着谢屿川的方向,方才进马车前还有些困意,车帘一挂下,幽闭的空间里她能听见另一道呼吸声,洛银的瞌睡立刻跑到九霄之外,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多日前的那场旖旎梦境。
她放慢呼吸,双眼睁圆,盯着马车内部的雕花假装自己睡着了。
谢屿川躺在方桌的另一边,马车内都是洛银身上的冷梅香味,他卷起一方被角,翻身面对着洛银的背影,眉眼含笑,一直盯着她瞧。
洛银如何能察觉不到背后那双视线,那简直像是一团火焰,顺着她的脊背燃烧。
她觉得分外尴尬,少年身上的滚烫气息好像将被窝里的温度染高,顺着绸锦的被子爬上了她的皮肤。
洛银察觉到谢屿川在做小动作,他应当是把她的头绕在指尖玩儿了。
事实上谢屿川不单只是将她的头绕在指尖,更将那一节绕了青丝的手指放在鼻下嗅了嗅,他的嗅觉最是领灵敏,能清晰地记住洛银的所有气息。
洛银被他这窸窸窣窣的小动作弄的困意全无,更是满脑子胡思乱想,她干脆转身想去瞪谢屿川一眼,让他老实点儿。结果才翻了半个身子,洛银便看见谢屿川整个人弓着背,说是中间隔了一方小矮桌,实际上他大半身躯已经贴了过来。
就在洛银转身的刹那,谢屿川一脚将方桌蹬出了马车,哐当一声,小方桌惊了马匹,车身随之晃动,略微的颠簸之下,少年像是不受控地压在了洛银的身上,险些让她一口气喘不上来。
他们和衣而眠,本说好了互不干扰,现下胸膛与胸膛相贴,谢屿川的嘴唇碰了一下洛银的额头,骏马站稳后,他才支起胳膊垂眸望向她。
洛银满面通红,心跳狂舞。
谢屿川的眼睛很黑,在他还是只小狗的时候洛银就觉了,他的这双眼睛若是认真地盯着一个人看,像是能将人迷惑进去。
而此刻这双眼睛就望着她,如深不见底的黑潭,是沼泽,不挣扎不过是慢慢沦陷,越挣扎反而越脱身不得。
洛银忽而觉得眼下画面有眼熟,多日前的梦境再度涌现脑海,当时梦境里的人也是这般伏在她的身上,炙热的气息洒了下来,她的呼吸间满是他的味道,唯一不同的是眼下的谢屿川还穿着一身衣裳。
洛银的背后起了薄汗,她的声音像是卡在了喉咙里不能出,少年的眼神逐渐从她的眼睛转移了目标,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咬白的下唇上。
他伸出一只手,食指贴着洛银的下唇按了按,让她的嘴唇得以从牙齿下解脱。可咬过的嘴唇湿润泛红,惹得谢屿川的呼吸加重,喉结滚动,眼神也变了味道。
洛银贴着他胸膛的手掌分明能感觉到对方剧烈的心跳,甚至不用去感受,光是听也能听出来,谢屿川的心几乎要从他的胸腔爆出来了。
谢屿川的视线往下,瞥了一眼洛银的手,剑眉微挑,问道:“你想做什么?”
洛银蹙眉,压低声音:“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
她的掌心蕴着灵力,已经在谢屿川的心口形成了淡淡的光圈,只要少年敢再近一步,她就直接将他推出马车,赶出结界。
谢屿川的眸色暗了一瞬,再抬眼时露出了无辜无措的神情,不解道:“我刚才腿抽筋了,不是有意要吓马,也不是有意要压你的。”
洛银微微抬起下巴,显然不信:“是吗?那你怎么还不从我身上起开?”
谢屿川撇嘴,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的脚……还在抽着。”
所以他才没有动弹。
洛银蹙眉,收了灵力,轻轻撑开谢屿川的上身,让他配合着自己往旁边躺去。
谢屿川翻身坐在了一旁,一只手按着右腿,收着下巴,双眼往上抬去,显得乖巧又听话。
洛银掌心贴着他的小腿,现他右腿上的筋脉的确堵塞得更严重,血液流通较慢,抽筋都算是轻的,严重可能会短暂瘫痪。
她顿时神色严肃,问他:“为何会腿抽筋?”
谢屿川道:“我一直记着你告诉我的心法,方才我睡不着,就像试一试疏通筋脉,但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好像右腿堵得更严重了,现在还像蚂蚁啃食般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