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和宋渊一样都是没杀过人的妖,双手干净,身上也没有血腥味,加之妖力深厚,可以在人群中隐藏自己不被现身份。但也只能应付那些修士,道行再高一些的便可以看穿他们。
至少,他们在洛银的面前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谢屿川抬头瞥了他们一眼,而后便盯着水中偶尔游过的鱼,心想再捉一条就回去了。
无言和无蝎二人从霍城开始就一直跟在他身后,那夜他出了城与他们碰面,意外得知了自己的身份,虽然谢屿川当时便表明他们找错人了,可显然这三只妖不这么想。
在离开霍城当天,谢屿川也算看明白了这三只妖的用意,他们或许现他已经不记得过去的事了,加之忌惮洛银,所以也没有刻意靠前,只在暗处跟随。
先前得罪了谢屿川的修道士不是离奇受伤便是中毒,也都出自这二人的手。
“殿下。”二人毕恭毕敬地对谢屿川的方向行礼,还未靠近,谢屿川便开口:“就站在那边。”
溪上的水能掩盖那两人身上的气息,即便不是妖气,谢屿川与旁的什么人过于接触也依旧会让洛银察觉。
有些话现在也没必要问出口了。
他们为何跟着他?
为何要帮他解决那些碍眼的家伙?
无非是因为谢屿川的身份,和他们之前承诺的忠诚。
谢屿川想,既然无法将他们赶走,倒不如收为己用,反正无言和无蝎两兄弟帮他收拾宵小时,他的心里也的确痛快很多。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们都一定照做?”谢屿川说完这话,眼疾手快地再次出剑,又一条吃深秋落花的肥鱼被他捕捉。
无言开口:“属下谨遵殿下吩咐。”
谢屿川屈膝蹲在了溪水畔,那两个正对着他的兄弟也立马弯腰跪地,将头压得更低。
谢屿川的余光朝二人瞥去一眼,剑眉微挑,拿起剑便开始给鱼去鳞,剑身触碰鱼鳞的声音被溪水潺潺掩盖,他的话音很低:“既然为我所用,听我的话,那便离我与姐姐远一些。你们跟得太近,太容易被现了,我不想让她知道我也是妖。”
无言道:“是,属下会再退二十里,但将军离开前叮嘱属下务必保护好殿下,为了殿下的安危,必要时刻,属下仍会及时出现。”
谢屿川将他后半句话省去,毕竟他跟在洛银身边,能出什么危险?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会被洛银现妖的身份,即便她说过她并不讨厌所有妖,可人对妖的成见太大,加之他还是什么妖界的王,谢屿川不想冒一点险。
刮好鱼鳞,谢屿川将两条鱼放进了顺手摘来的蕉叶上,带着点儿溪水走上归途,这回两只妖没有继续前进。
在谢屿川走后,无蝎才问无言:“我们真的要后退二十里?”
“将军说过,殿下身边的女子不一般,让我们必须得跟在十里之外,十里与三十里,于你我而言也没多大区别。”无言叹气:“只是将军此番回去妖界查探明瑕是否有狼子野心,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又是个没主见的,累的只能是我。”
给重明弟子下药,给烈州弟子下毒,还有沿途那些惹得谢屿川皱眉的江湖游侠,哪个不是他想好了对策,再与无蝎一同实施的?
智囊二字,应当叫妖界那个病美人明瑕让给他了。
“殿下愿意使唤你我,是否表示他认回身份了?”无蝎问。
无言垂眸,踮起脚尖扯着这个傻大个的耳朵,一边往远处走,离去二十里地,一边道:“将军说他重伤失忆,却也未必不会想起来。现在除了明瑕之外,殿下应是在五百多年前那场背叛中的唯一幸存者,若他真想起了什么,或许能解开当年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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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圆,谢屿川喜欢看玉盘圆月。
回去的途中他时不时抬头看向月亮,记忆深处似乎牵扯出了一些生动的画面。
漆黑的夜空中无云也无星,唯有一轮明月照亮整片大地,深林中有一条墨河流水,依林而生的人都靠着那一条河水养活。
他依稀记得,他总从那一条墨河中去看月亮,因为那样看月亮离他很近,只是后来河水越来越浅,浅到细细几条分流,已经不能装下完整的月亮了。
当时好像有人对他说,如果低头看不见自己喜爱的东西,不如换一个方法拥有它,那人让他抬头去看。
从那之后,谢屿川便再也没在河水中寻找过月亮了。
不远处的火光明亮,洛银在周围设了结界,让寒风不能吹入结界中去。
谢屿川站在火光照不到的角落,定定地望向洛银,她身穿牙白长裙,金钗斜插,暖黄色的火光映在了她的脸上,更衬得她肤如洁玉,俨然成了月下仙子。
他喜欢的月亮,将温柔的光芒洒在了他最喜欢的人身上。
谢屿川回到了马车旁,洛银朝他看去:“去了挺久啊。”
他嗯了声,将鱼架在了火堆旁,小心地盯着火苗不能将鱼烤焦,似是漫不经心地回答:“这里上游没有鱼,只有下游有,所以我走远了点儿。”
马上入冬,山里的小溪里本来就不容易捉到鱼,谢屿川带了两条这般肥的回来已经足够叫洛银惊讶了。
她早就不需要五谷杂粮果腹,辟谷几年也不成问题,不过是嘴馋加之手上不缺银钱花,一路过来才寻了那些美食填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