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重明仙派的海长老找到他们,告知他们所有修道士皆有序离洞时,谢屿川都是垂着头沉默的。
他的身上披着洛银向徐灿要来的灵州弟子的外衣,牵着洛银的袖子跟着她一起出洞。
洞内漆黑不知时,离开洞府众人才现天空一片沉闷的蓝,尚未破晓,原定三日的探洞捉妖,提前七个时辰结束。
在烈州、重明、古河仙派的安排下,众人有序离洞,都将腰间的腰牌抓好,等到重明的长老重给万窟洞天加上封印,洞内那逼人的妖气才散去了许多。
入洞九百五十一人,出洞九百一十三人,三十多名修道士被妖物所害,死伤最多的不是灵州仙派。走江湖的游侠倒是能自保,九州门派里,伤亡最重的却是丰阳仙派。
三十八人中,丰阳州占十三人。
丰阳掌门在袁不延点名时,脸色便沉重了起来,听到就连烈州弟子都死了五个,众人一声叹息。而祁州、潞州无伤亡,灵州也仅死了两个,这叫大家不禁将目光放在了如今九州仙派排行最末的三位掌门身上。
洛银知道灵州死了两个人,她心中有愧,终是没能达到涂飞晔和唐风的期望。
谁也没能料到,只在铁林另一侧深处游动的三头巨蟒,会突然出现在铁林这边,惹得诸多妖兽异动,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谢屿川身上还披着灵州仙派的衣服,她便只能跟着谢屿川一起站在灵州仙派弟子的尾端。出了洞后,洛银的手又贴着谢屿川的脉搏探了两次,不见好转,不禁叹气。
“不想听我们就走吧。”谢屿川听见她的叹息声,他不在意那些人在台上说什么,默哀、惋惜,让人心烦。
洛银也想走,可她也想拿剑。
经过此事,让谢屿川习些自保本领的想法更重,洛银以为能护他周全,仍敌不过意外。
“屿川,我有话要对你说。”洛银的脸色很认真,也很慎重,叫谢屿川一瞬将心提了起来。
她从方才开始便不断试探他的脉象,现下又冷着一张脸,莫非是看穿了什么?
谢屿川的手心开始冒汗,他想若洛银真的不能接受他是妖,他死皮赖脸也要缠上去,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跟在她身边的。
洛银却叹气:“说来你别难过,从洞内起我便摸出你的脉象很古怪,奇经八脉皆被堵塞,若是放在寻常人的身上,怕是早就瘫了,又或陷入沉眠。”
“我本想着,许是洞内妖气太重,那铁林下磁场变化多端,你的脉象或是被其扰乱。但方才我探了几次,脉象还是堵的,且从中隐隐探出了一丝我灵州内修正气……”洛银眼眸低垂道:“我当年经事少,许多运法之道也不算通透,怕是那一股真气从你体内冲出时损了你的经脉,说到底,也怪我害了你。”
谢屿川愣住了。
他从洛银的眼中看出了自责与心疼,也从她的口气中听出了极力补偿的意图。
她不是现了他的身份,她没有要赶他走。
谢屿川松了口气,将头轻轻磕在洛银的肩上道:“没关系,堵就堵着吧。”
“那怎么行。”洛银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怪他说话不稳重。
经脉堵塞是修道大忌,不破便是生死难关。
她来到重明探洞,除了护住灵州弟子之外,便是想给谢屿川寻剑的,如今灵州弟子没能护全,总不能剑还拿不到。
小狗跟着来一趟吃了大亏,这么点好处总该捞到。
台上掌门长老皆将那些死在洞内弟子的后事安排妥当,此时人群中有人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正叫这一瞬安静的众人听清。
林程彪问:“那今年的彩怎么算?”
重明掌门一怔,烈州的人立刻认出了刘浔等人的身份,烈州掌门满脸不齿地瞥过眼去,倒是海长老控制住了台下的议论声。
“诸位腰牌上妖血都已记录在册,今年虽未达三日,但、次已分,只是现下诸门派还有更要紧的事处理,三日后霍城冠雀楼,再行嘉奖。”海长老说完,林程彪便笑呵呵地闭上了嘴。
他虽口直心快,却也不是没头脑,今年烈州刘家腰牌上的妖血远远过了烈州、重明。刘浔多年参赛就等这一刻,说他冷血也好,没眼力见也罢,他只要浔哥能在众人面前压烈州仙派一头便可。
遣散众人,诸多修道士还是回到了霍城暂歇。
等他们回到霍城,从天未亮已经走到了午后,洛银先带着谢屿川买了身干净的衣裳,又与他在客栈房内各自沐浴后,再将那件从徐灿那里借来的衣服还给他。
徐灿受宠若惊,只是目光不太自在地落在了洛银牵着谢屿川的手上。
涂飞晔与唐风得知洛银来了,二人顾不得其他,先领人进了客栈的院子里,让洛银坐在了院中合欢树下的太师椅上。
洛银来时的路上已经想清楚了,她正准备对二人说自己没能护住全部灵州弟子之事表示歉疚,但她也不会迁就自己留在灵州仙派被人供着。
可她话未开口,涂飞晔率先跪地,他诚恳道:“此番重明探洞,多谢祖师奶奶出手相助,连鄞与何子成二人虽身死洞内,但颜儿将事经过悉数告知,若无祖师奶奶,恐怕我灵州仙派的弟子将一个不留。”
三头巨蟒他曾亲自面对过,更知晓对方厉害之处,也只能叹那两个弟子运气不佳,恰是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