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将入夜,不易前行,码头周围停了好几艘商船,乌篷船从旁路过时,正可见商船上不断有人走下,身着绫罗绸缎,瞧着都是富贾人家。
男子才一下船便有人上前招揽,那女子有些年岁,不过面容保养得不错,胭脂抹红了眼角,显出了几分勾人的媚态。
因着天热,她穿得极少,见到身价不菲的男子便往那男人胳膊上一靠,腻腻歪歪地喊着好久没来。
乌篷船还没有停下的趋势,洛银就坐在船舱内,借着一方小窗看向岸上的风光,灯红酒绿之下,满是飘来的各类混杂香味。
二楼的一扇窗户从里打开,水上蒸腾得房内闷热,花楼的后方正可见一片锦绣的璞凤江面。
楼上的女子见到乌篷船上坐着的少年,顿时双目放光,笑吟吟地朝他伸手,甩着手帕道:“小公子上来玩儿呀,我屋里可有好东西呢。”
谢屿川闻言没什么反应,只低头摆弄干枯的花枝,反倒是船里坐着的洛银有些好奇,掀开窗帘问她一句:“有何好东西?”
那女子没料到船上还有一人,甚至是位容貌昳丽的姑娘,好没地关上了窗。
“是有何好东西?只给你看,不给我看?”洛银见她关上了窗,心里的那丝好奇更是被彻底勾了起来,她使船往岸边码头去靠,想上岸瞧瞧。
洛银没见过花楼,更没去过烟花柳巷。
以往的灵州仙派上皆是正人君子,就连她的师兄安长风恐怕致死也是童子身,往日的鸿山之上皆是郎朗读书声又或舞剑声,几次师门中的人下山,不是采买,便是处理灵州境内邪祟惹下的麻烦。
洛银十岁以前被关在家中书屋识字背书,扩充知识,十岁之后就上了鸿山,一心扑进了修仙之路上。男欢女爱之事,她了解甚少,更是无人在她耳边叨过,这世上还有一种地方,是专门行那鱼水之欢的。
小船靠岸后,谢屿川先下船,又朝她伸手。
洛银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腕上,在船上漂了几日,脚踏实地的感觉当真很好。
这才刚离开码头,她便见满街五彩斑斓的灯笼映照着深巷石路面,入目所见皆是虹光。
美酒佳肴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并不难闻,反而叫人饥肠辘辘。
这条街上的人有许多,迎来送往的酒楼生意好到门前需三人引客,洛银才踏入这里,便已经看中了好些等会儿想吃的东西了。
有买煎包的,一个个掌心大的包子整齐地排列在铁锅中,一勺水浇进去,碰见了菜油出刺啦啦的响声,锅盖闷上会儿,再打开,蒸腾的热气散去,包子表面柔软,底下却煎出了一面金黄焦脆的薄皮来。
黑芝麻与葱花撒上,香气立刻被热气激。
洛银连忙走上前,又怕这里人多把人给挤走了,便拉着谢屿川一道。
排队的不止他们二人,还有不少风尘女子。
住在楼上的那些金贵,她们这种没有自己的房间,除非被哪个富人瞧上了带着一起,否则就是巷角或屏风后的生意。
这些女子在此多年,见到的都是些脑满肥肠的富商,何曾见过这样细皮嫩肉又长得极其好看的少年。说是少年也不尽然,至少这身量看上去,已是可行那事的年龄了。
她们眼神直往谢屿川的身上钻,有的甚至朝他娇娇的笑着,挤眉弄眼,满含歧义。
谢屿川眉心微微皱起,被这视线看得烦躁。
又有人瞧来,谢屿川不悦地朝对方瞥去,眼神冰冷蔑视,像是在看一只蝼蚁。那女子意外在一个少年的脸上看见如此寒气十足的目光,只听见啪地一声,一只挂在耳上的廉价耳坠像是被什么东西割断,从肩颈划过时,竟割破了皮肤。
轮到洛银,她买了四个包子,黄油纸包好了捧在手上,隔着纸都能察觉到烫。
她面上带笑,回眸朝谢屿川看去,正好瞥见一些朝谢屿川看来的人。
谢屿川收回了视线,脸侧到一半现洛银买好了,冷漠的目光瞬间转化为无辜委屈,可怜为难地望向洛银,轻声哼了句:“姐姐,她们总看我。”
洛银也察觉到了,这里的人的确过于奔放,原先花楼中吸引她而来的‘好东西’,也起不了多大的兴了。
“你别看她们就是了。”洛银道:“我们买些吃的就上船,早些离开。”
“嗯,我只看你,不看她们。”谢屿川抓紧洛银的手,这回弯弯的笑眼里,全是背对着斑斓灯光的洛银的倒映。
“……”洛银无奈:“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之后她又买了两盒刚出炉的酥饼糕点与蜜饯,便将这些东西都递给谢屿川,自己捧着尚且还热的包子吃。
谢屿川看她吃得香,弯腰凑过去张嘴,洛银以前喂小狗已成习惯了,自己咬过的包子也直接塞进了谢屿川的嘴里,待到他鼓动着脸颊说了句‘好吃’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不仅是亲密,而是过于亲昵了。
谢屿川吃完了还要,笑盈盈地弯腰过去,洛银却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将剩下的包子塞进了他的怀中道:“你自己吃吧。”
谢屿川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油纸包着的两个煎包,顿觉索然无味。
不是姐姐喂的,不想吃。
二人正准备离开望江成,回到乌篷船离开,正好此时码头下来了个人,迎面而来的江风连带着吹过一丝气味,若不细查,难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