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天生下来万众瞩目,只为成仙。
洛银扛下了三天三夜的雷霆,她也觉得自己该是要成仙的。
当头顶那道最亮的蓝紫色雷电劈来时,她心里在想,忍下这道雷劫之后应当就能解脱了。很可笑,也很古怪,洛银当时想的便是解脱,从这种被安排好的束缚、无法呼吸的修仙之路中挣扎出来。
许是她这一瞬的分神,那道雷电落在天灵后,剧痛之下,洛银的眼前一片漆黑。
再睁眼,便是当下了。
潜心洞早就被天雷劈开,此处只有一道道烈阳下闪着白光的冰墙,只是洛银以为自己要么是成仙了,要么是死了,现下又算什么情况?
莫非是天雷将她劈晕了过去?
可她究竟算是渡劫成功了,还是失败?
若仍然留在人界的灵州雪山上,便是渡劫失败了吧……
洛银捂着心口,掌心下是有力的心跳,她能感受到寒冷的雪,也能感受到炙热的太阳和刺骨的风,这么说来,她是活着的。
只是渡劫失败后却能从天雷之下活着,还道行皆在的人,她恐怕是当世第一个!
洛银动了动手脚,有些麻,也软得无力,倒是不妨碍她起身走一走。
她扶着身侧的冰墙站起身来,方才一直窝在怀里的奶狗叼着她的衣襟挂在了心口位置,两只小巧的前足踩着她的胸口。
小东西应是怕冷。
洛银修得一身本领本就无惧水火,更是不怕冷热,她拉开了外袍襟口,将奶狗塞进怀里,小东西在她的衣服里钻着翻了个身,圆滚滚的脑袋露在外头,还要看路。
洛银无奈地笑了笑,手指点着奶狗的头。
不管她如今是何状况,算死算活,得先走出这白花花明晃晃的雪堆再说。
-
群山耸立,仙云渺渺,青葱碧翠环绕,偶有两只丹顶仙鹤飞过,宫殿应阶而上,广台上站着的皆是从清晨太阳尚未升起时便早起练剑的弟子。
那些弟子一个个身姿绰约,整齐划一的舞剑之姿,摆袖刺出,一阵嗡嗡剑鸣。
一道淡青色长袍的男子踏阶而上,使了轻功,一步跨过十几层高台,足尖点地,轻巧不染灰尘,于一群弟子中迅穿过,扬起了林秀清风。
虽只是一闪而过的身影,还是叫练剑的众多弟子认出了他的身份。
“唐风师叔回来了!掌门师父有救了!”
“唐风师叔可是带回了‘不缺花’?我方才好似瞧见他的腰间别着一抹红!”
此地为灵州鸿山,山上云宫为灵州仙派,天下修仙者众多,正统门派仅九个,各占一州,灵州的名号若放在五百多年前,可谓是响彻九州,稳坐修仙门派第一的宝座。
当年问仙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一大半来自于灵州,只是五百年前人界与妖界一战,损失惨重,灵州仙派伤亡最多,随着时间推移,问仙榜上的人物接连陨落,灵州仙派从此再难有拿得出手的人物。
当年稳坐第一的灵州仙派,现下已是末位门派,仅靠着地势与临近雪山的优势,灵气充沛,山上一日可比山下十日的练功奇效,才招来了这些弟子,饶是如此,门内弟子也远远不及别门旁派的多。
而今灵州仙派的掌门涂飞晔并非门派中道行最深的,只是他过目不忘,熟读各类大道仙书,为人仁善,当年才被列为掌门候选之一,与他争夺掌门之位的,便是其师弟唐风。
但唐风主动退位,他自由散漫惯了,怕自己无法约束门下,又不够圆滑,应付不来诸多仙派间的场面话,便干脆做了门派的长老,只当辅佐。
只是三年前因妖族来犯,涂飞晔为了救唐风被妖族重伤,即便外伤治好,可毒素未清,伴随心悸头痛,时间长了之后,甚至有损道行。要想清除毒素,唯有以毒攻毒,传闻火山岩口会生长一种无叶红花,名为‘不缺’,不缺花可解百毒,药王李谷也说此花有效。
唐风离开灵州仙派三年,便是为寻不缺花,众多弟子以为他此番回来,必然是找到了。
青衫闪入大殿,殿内洒扫的弟子瞧见来人,顿时笑了起来,尚未打招呼,又见唐风眉头紧锁,脸色铁青,心中的些许雀跃也淡了下去,生出一股不安来。
涂飞晔住凌华宫,出大殿后朝东走,唐风踏过飞檐,从一群凌霄花中款款而落,一眼便看见了坐在石桌旁饮茶的涂飞晔。
自他入山门,袖风扫过门前钟时,涂飞晔就知道他回来了,可唐风步伐焦急,一路沉闷,想来带回来的不是好消息。
涂飞晔放下茶盏,回眸看向唐风,笑起来时眼角有细细皱纹:“几年不见,师弟怎还对我摆起脸来了?”
唐风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见到涂飞晔的笑心下更是愧疚,他道:“我没能带回不缺花。”
涂飞晔瞥了一眼他腰间挂着的红丝带,上面镶着一颗珍珠,像是抹额,抹额上刺绣兰纹,这是丰阳仙派的物件。他本想安慰,可到了嘴边的话被一口浊气逼退,转成了断断续续的咳嗽。
灵州仙派越没落了,就连九州中排行第五的丰阳仙派都能踩在他们头上碾一碾。
“是我无能了。”涂飞晔一时语塞。
他知自己道行不如唐风,在诸多仙派的掌门面前总站不住脚,这三年仙门大会他都借病不去,本想带着灵州仙派避一避世,可如今就连唐风在外都吃了亏,更何况是他门下的千人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