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诸葛霄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余哲的那个室友突然现给错了地址而把的地址送过来,如果不是周北岑的人临走时特意和那人留了联系方式,如果那人不是宿舍断网打不了游戏……
是这么多的巧合,才最终救了乔亦初的命。
一直到乔亦初进了抢救室,诸葛霄才有时间给乔楚打电话汇报这一切。乔楚当即就吓得口干舌燥,胸腔里燃烧成一团火焰。此刻亲眼得见自己儿子从危险中清醒过来,不信神不信佛的乔楚才一边在胸口胡乱画着十字一边嘴里念着八杆子打不着的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两天后,乔亦初在医生的准许下得以出院养伤。在回家之前,出乎大家所有人的意料,他要求去看望余哲。
当时在一片混乱之中,诸葛霄根本就想不到找余哲算账,还是周北岑的人把余哲带走,软禁在周北岑在三环购置的一栋别墅之中。不管怎么说余哲都是周北岑的表弟,即使面对着乔楚的滔天怒火甚至以分手相逼,周北岑也没有退让半步,因为他知道,一旦把余哲交给乔楚,那他的下场基本上是生不如死。
此刻乔亦初出院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看余哲,究竟是另有隐情还是秋后算账,周北岑心里一点底没有。他已经拒绝过乔楚一次,此刻如果再拒绝乔亦初,那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好在乔亦初并没有要求周北岑回避,这样自己能够随行,也算是有个照应。
余哲的境况比乔亦初所想的要惨得多。在乔亦初住院得这些天里,余哲得意识始终是混沌的,他像是个被上帝抛弃在人间荒野的婴儿,对周围世界一概不知。
乔亦初站在玄关出看着蜷在沙上的余哲。由于逆光,他的面容面糊,身形却被衬的更加修长挺拔。光从他背后散漫而出。这一切看在余哲眼里,当真有如神的降临。他往后瑟缩了一点。
乔亦初就这么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余哲,半晌,仿佛是终于确认了什么般,他紧绷的身体略微松懈下来,冲余哲走了两步后,他站着,因伤病而低沉沙哑的嗓音呼唤,“一柏?”
如虾米蜷缩的余哲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眼泪鼻涕横流,光着脚啪嗒啪嗒跑过来,伸出双手泪眼朦胧的想要抱乔亦初,但看了看周围的大人,又抽抽鼻子站住,耸眉耷眼的样子,分明是不敢。
乔亦初这一叫,周围的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一柏?一柏是谁?只有周北岑表现出知情人合理的震惊,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乔亦初,“你叫他什么?”
“林一柏。”乔亦初淡定回答,“林一柏,那个六岁就被余哲保护和软禁起来的林一柏,你真正的表弟。”他沉静的目光看向周北岑,“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所有人都被乔亦初所叙述出的画室里所生的一切而震惊的消化不了。
但究竟为何最后懦弱的林一柏会不惜一切和余哲抢夺身体的主导权,并且最后居然能够破天荒的战胜无论是社会经验还是精神力都完胜于他的余哲,没有人知道。
一直到乔亦初将这件事当作一个故事告诉给鹿韭,他才得以从鹿韭的分析中获得真相。
如鹿韭所言,心理学里有一种机制叫做补偿net,而与之相对应的一种配套就是overnet,过度补偿。林一柏出现的原因,如事实所表现的,是因为他比较依赖余哲,而余哲要杀乔亦初的行为将会使自身陷入一种危险,这种危险有可能导致四人组,即萨尔、究鸣、林一柏以及余哲的共同安全受到威胁。也因此,林一柏启动了这种补偿就像人生病的时候,白细胞分泌出来杀菌一样。而过度补偿,即细菌被杀完了,白细胞还在短期一直分泌,数量远过细菌本身。林一柏出现已经启动了这种过度补偿,证据便是他完成了对余哲的保护之后仍然存在,没有退场。此时的补偿机制因为形成过于猛烈的干预,便导致余哲受到压抑。乔亦初之后假扮林一柏父亲的行为使当时的林一柏受到了情境的暗示欺骗,-余哲再度出现,并得以从那种压抑中解脱出来。但是此前的干预已经让林一柏完全苏醒,和乔亦初短暂的聊天接触,更使他从心理上更加信赖这个他梦里一直出现的母亲式的Q,也因此,生命受到威胁的乔亦初的呼唤,使得受到压抑的林一柏启动一轮自我保护机制——
这一次,他不再是懦弱的被保护者,而是奋力想要挣脱出来,去保护自己认为是重要的人的勇士。而一直保护着压抑着他的余哲,则成为了他人格上的最大敌人。人格间的厮杀没有温情所言,出于人格的生存欲望,林一柏对威胁其存在的一切因素起攻击,本是人之本性。斗争过程中导致的两者间的错乱更说明厮杀的残忍和激烈。
然而此刻正如所有人眼见的那样,余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停留在六岁的记忆和心智,对周围的世界茫然不知所措的林一柏。
他恐怕只是个孩子。
在乔亦初的请求下,当然也是周北岑自己内心的意愿,他接过了抚养林一柏的责任。
余哲究竟会不会还再出现?谁也说不清楚。或许当孩童林一柏在这个冰冷陌生的世界再次受到威胁,或许仅仅只是一次现实的挫折,一次相似情境的再现,一次不美好回忆的侵袭,都有可能让那个冷血残酷,以保护为名实行杀戮的余哲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