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存啪地一声合上相册,冷冷地说:“你能活到现在,要感谢骆老师不杀之恩。”
骆明翰蹲他顺便,两手搭着膝盖无奈地说:“拜托,他扔我奥数训练营题册,改我物理竞赛题干害我算了一晚上没算出来的时候,我也对他很宽容了。”
缪存哼了一声,拉偏架:“那也是骆老师不得已才为之的报复手段,不是他本意如此。”
骆明翰:“行,那等他回来,我就牵着你的手到他面前,谢谢他不杀之恩,才让我有机会认识你。”
缪存心里一紧:“不要。”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会毫不犹豫地撇开骆明翰的手,告诉骆远鹤,他跟这个人从来不曾认识。
骆明翰笑了笑,但刚才的亲密已经无奈地淡了下去,他此地无银:“别当真,只是开玩笑,我不想跟你谈那么久。”
他早就忘了自己夸下的海口,对缪存的赏味期限不过半年。现在半年早就过了,他可怜地苟延残喘。
视线对上,室内安静,传来楼下的电视声,骆明翰抚了抚他的脸颊:“我高中时很羡慕别人能把女朋友偷偷带回家,在家里一起写作业,趁家人不注意时接一个吻。”
缪存微微偏过脸,闭上眼睛,接纳了他的吻。
门口的脚步骤然止住,猫似的后退两步,一脸大事不好地走了。
骆父电视看得好好的,冷不丁被骆母握住肩膀猛摇:“完了,完了完了,骆明翰作孽,这么小的孩子都给祸害了!”
骆父一口茶喷了出来。
楼上接吻的浑然不觉。
缪存心不在焉,吻过了问:“我能看看骆老师的房间吗?”
骆远鹤房间截然不同,只有塞得满满当当的画册和画材、工具书,墙上、书架上挂着的都是他学生时代的习作。
“他十二岁时候的自画像。”
“很古典。”缪存凑近了看,“很沉静,充满秩序与明亮,骆老师十二岁时就知道自己要走什么路,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十四岁时候的画,外婆家冬天的台阶。”
缪存仰头看了很久,“那时候就已经是教科书级的明暗冷暖了,他一定很喜欢这里。我猜,”他对着画,笑意透过眼底溢出,“你们在聊天天的时候,他也许就支着脑袋在这里晒太阳,旁边晒着谷物,他觉得这个午后宁静又无聊,只有远处挑货郎的吆喝声在太阳底下响起。”
还剩下许多画,骆明翰对什么都不太上心,但对弟弟的什么画画于哪一年倒是记得一清二楚。但他忽然不愿意再介绍了。
他虽然不再介绍,缪存却浑然未觉,继续看下去,透过这些触,透过光线的明与暗,透视的远与近,颜色的冷与暖,一一在想象中拼凑起骆远鹤的过去。
到第十八岁时的画,他的内心从那种渴盼蓦然停顿了下来,变成了此刻只有他自己才知晓的安定。
因为从这一年开始,他走进了骆远鹤的生活,骆远鹤走进了他的人生。
骆明翰安静了十分钟,缪存始终没注意到,更没介意。在骆远鹤气息的空间内,他好像完全忘了骆明翰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