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真大,三层的,餐厅真远,在一楼,骆明翰抱着他下台阶,一圈又一圈,缪存眼尖:“那不是有电梯吗?”骆明翰没理他,“坏了。”
“物业真烂。”
“您说得是,回头我就写封投诉信。”
餐厅分中西餐,中餐厅是大理石圆桌,黑胡桃木鎏金把手双开门,中式花鸟屏风瞩目,“netoiserie”,法式中国风,缪存是学油画的,对这些欧洲艺术风格了如指掌。这让他觉得很惊奇,因为这不像是骆明翰会喜欢的,它略带繁复、华丽,而骆明翰像是个能少一件事就一件事的人。
何况,三楼卧室也并不是这样的装修,就是明了的极简风。
骆明翰把他在软垫餐椅上放下,微躬的上半身并未离开,缪存回过神,刚想问,骆明翰说:“想亲你。”
嘴角被他蜻蜓点水地一吻,缪存呆了,一巴掌扬起,被骆明翰半路截住,“耍流氓不犯法。”
缪存一脚踹他小腿,“揍你也不犯法。”
佣人端汤上来,隔着屏风听到她老板闷声惨叫。
汤是花旗参乌鸡汤,正适合大病初愈的人,砂锅文火煲了好久,现在端上来,正是微烫但可入口的温度。缪存小口喝汤,不理骆明翰,专注看屏风。
看着感觉能贵上天。
“初恋选的,”骆明翰不避讳,“房子还没装修好就分手了。”
这种人竟然还有正儿八经的初恋,缪存觉得很稀奇,迟疑地看着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有初恋不丢人,”骆明翰支着腮看他喝汤,“我还是被甩的那个。”
缪存的勺子停顿住一秒,抬头看着他眨了下眼。这反应很诚实,意思是你这样的也会被甩?骆明翰被取悦道,坦然说,“他去国外留学式分过一次,等回国后我又追他,顺理成章复合,买了这栋房子,装修都是他定的,按他喜欢的风格来,没过一年又分了。”
“为什么?”
“他不喜欢束缚,我跟他求婚,他害怕,所以就跑了。”
缪存默默无语。这的确是他不认识的骆明翰,而且因为他语调温和,反而令人觉得可惜,顺带都同情了一下他。
喝着人家的汤呢,总得意思意思。缪存无聊地接话:“你看着也不像喜欢被束缚的人。”
骆明翰笑了一笑,“你认识我不久,哪儿来这么多负面印象?”
主要是骆远鹤唠嗑闲聊时说得多,说自己因为跟他长得像,总被人找上门来误会,每每不堪其扰又解释不清,烦得要死。
“你看着像很多男朋友。”缪存说。
“是有过一些,但不算多,七八个吧。”
缪存咬了下唇,七八个还不算多?七八个真的不算多吗?七八个好像是不算多,他们院里的学长,一学期就能换三个呢。
“还有些只处过一两个月的,就不算了。”骆明翰理直气壮。
缪存:“……”
你干脆规定两年以下不算交往得了呗。
骆明翰觉得他被噎到的样子很可爱,忍不住笑了一声:“怎么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情观和行为逻辑,在我的逻辑里,相处一两个月的只能算体验期,你买东西还能七天无理由退货,开会员还能试用一周呢,谈恋爱彼此试试合不合拍,在双方默认守约的情况下,不过分也不算渣吧?放国外顶多算个date。”
缪存小口喝汤:“脏。”
“我有说要上床了吗?”骆明翰支着腮,懒洋洋斜眼瞅他,又凑到他眼前,“小仙人掌,你看着挺清纯的,怎么思想这么龌龊?”
缪存没想到被反将一军,一时之间都忘了问他什么是“小仙人掌”。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从初恋以后,我的确也变了不少,也不太喜欢投入感情,你要说我是个渣男,我也认。”
还是狐朋狗友关映涛看得透骂得准,甭在这显清高,半年一年的,对于骆明翰都不过是“上手玩一玩”,跟他们这种仨月换俩的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佣人端菜上来,纵使听到了对话,也目不斜视。
缪存尴尬到被呛了一下,“骆先生,”他擦擦嘴,做出正经模样:“我想我们的交情还没有深到能谈论这些的地步。”
“叫我骆哥哥。”
“……你不会喜欢这个称呼的。”
“我喜欢。”骆明翰自信地说。
缪存深深地看他一眼,但到底没有张口。
东南亚料理其实并不适合病人,但酸酸辣辣地却很能刺激人的食欲。缪存喝一点冬阴功汤,吃一点芒果糯米饭,展现出与那晚约会时截然不同的食欲。骆明翰懂了,其实缪存不是没有口腹之欲,只是尤其挑食,而且懒得将就,那么,喜欢的便会热切喜欢,不喜欢的就会敷衍到底。
“我们见了几次面?”
缪存抬头计算,“四次。”
“我帮了你几次?”
缪存低头糊弄:“不知道。”
“帮你躲混混,捡你身份证,下雨送你回家,高烧送你医院,现在陪你养病——五次。”
缪存扒拉阿根廷大虾,反驳不了,一抬头,见到骆明翰英俊的脸上绅士且温柔,“我帮了你这么多,即使知道我居心叵测也好,下次我再约你,可不可以不要拒绝我?”
缪存,煞风景一级大师,不解风情王者选手,最擅长对麻烦斩草除根:“为了避免被我拒绝,你可以选择不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