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院的对面就是职校,围观的多,帮忙的少。
骆明翰没这兴见义勇为,路虎轮胎滑过,刷一声,又给倒回来了。
是他?
上次酒店宴会厅外那个小骗子。
说什么有人找,等摸过去时却是一家人在切蛋糕。彼此大眼瞪小眼半天,骆明翰甩下一句“寿比南山”,殊不知人家他妈的是在庆祝二婚。
小骗子被欺负得够呛,脏了的书被他抱在怀里,白T恤变黑,他一声不吭。几个黄毛还在围着他嬉笑嚷嚷,骆明翰降下车窗,几声“同性恋”、“脏gay”、“插屁股的”传入耳朵。
这年头同性恋还受歧视呢?骆明翰搭窗支腮,嘴里咬烟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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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本书都捡完了,缪存一言不地起身,小腿刚直起便被人冷不丁从后猛推了一把,整个人瞬时又扑跪了下去。
他抱着书,只是右手本能地在地上撑了一下。再抬起时,火辣辣地疼,掌心在泡着黑水的水泥路上擦出两道血痕。
看不下去了,车门咔哒一声开锁,骆明翰扔下烟下车——
然而老天没给他英雄救美的机会。
缪存默默站起身,垂着头一时没有动作。小混混还在叫嚣,就在在所有人都以为他疼哭了吓蒙了的时候,他转身的瞬间抡着两本硬壳大书猛地就是一扇——砰!人群一阵惊呼,职高的小黄毛嗷地横跌了两步——
“你他妈找死啊!”
“你他妈才找死。”缪存骂着的同时当胸又是一脚,混混捂着胃退了两步,脸还没抬起来就又被书快准狠砰啪铿抡了三下——好家伙那都是几百页的硬壳书,跟他妈凶器似的,小黄毛给抡得下巴一甩,脖子差点断了。
骆明翰搭着车门,惨不忍睹地“嘶”一声,烟都快掉了。好惨……他是说黄毛。
或许是缪存的气势太吓人,其他同伙一时间竟然都没敢轻举妄动,甚至咽了咽口水。现场静得吓人,缪存没搭理这些杂碎,一把薅着黄毛的乱冷冰冰地问:“道歉吗?”
“道你妈——啊!!!”缪存拽着他头像拽一只鸡,鸡脖子被迫仰起,出咯咯咯的干咳声。
“道谁妈的歉?”
“道道道道我妈的歉,我道歉我道歉——”
“谁是同性恋?”
“我我我我我是我是我是!”
缪存皱了下眉,有点被他痛哭流涕的样子恶心到,在那人膝弯处踹了一脚:“滚。”
混混们扶着黄毛屁滚尿流地跑了,骆明翰观察着缪存的一举一动,看见他脊背挺地从地上再度捡起书,脸上一丝神情也无,淡漠得好像无事生。
没挥出去的拳头有点痒,骆明翰掐着白色烟管,过了两秒,走过去拽住对方胳膊:“跟我走。”
缪存明显地眸光一亮,继而又熄灭了下去:“你谁?”
骆明翰不当人了,压低语气很快地说:“黄毛带人来找你了——别回头,跟我走,我是你骆哥哥。”
他手上力气很大,握着缪存的胳膊不由分说,心里却还分神想,真瘦,不知道刚哪来的力气。把人连推带拉连哄带骗地塞进车里,咔一声落锁的同时油门已经踩动驶出。
缪存垂揉着胳膊,风从窗外吹进来,忙碌的小吃街上秩序井然,狗屁的复仇小混混。
第2章
车子滑出喧闹的大学城商业街,缪存一直在T恤上擦手,试图清理伤口上的污渍和沙砾。骆明翰抽了两张纸递给他,“擦擦。”
继而把车子在路边缓缓停靠,按下双闪。
缪存接过纸巾,轻声说“谢谢”,语气里很礼貌,但没什么情绪。
骆明翰觉得他很有意思,看着不大,但跟自己相处居然毫无拘束。他拧开矿泉水瓶:“用水冲冲。”
缪存便依言浸湿了纸巾。
“你是画画的,应该保护好自己的手。”
“知道。”
“是美院的学生吗?”
“职校的。”
骆明翰瞥了眼他那一摞书,挑了挑眉:“职校也有油画系?”
缪存跟他胡诌:“学动漫设计,油画自学的。”
他洗完了手想下车,骆明翰好心提醒他:“换件衣服吧。”
的确,白T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别说看着如何,穿着就难受。缪存看着他那张令他过分熟悉的脸,一时之间忘了拒绝,等回过神来时,骆明翰已经侧过身,从后座拎出一个纸袋:“这里有干净衣服……”
缪存想说自己可以回宿舍换,但骆明翰已经拎过了袋子,在里面翻出一件黑色po1o衫,“……是我弟弟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这次没等他说完,缪存便接过了话:“不介意。”
骆明翰抬起眸,缪存却盯着他手里的衣服,再抬起眼时,剔透如琉璃的眼睛难得的有了些微紧张。骆明翰勾了勾唇,“那你去后面换?”
缪存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骆远鹤的衣服,推开车门下车。
骆明翰从烟盒里摸出烟,稍稍抬高了些音量,但仍是漫不经心的语调:“后面有点乱,你随便收拾。”
传来一声关门声,是缪存上了车。他垂眸扫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书、颜料盒、画板、支架、石膏模,都是骆远鹤的私人物品。他去法国客座一年,到今天已经过去四天,缪存很想他。
骆老师不知道这个天才学生对自己有怎样的心思,只知道每次讲课时,缪存看着他,总是看得专注又认真,像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他上飞机前都没见到缪存来道别,只能主动给他微信,叮嘱他不要松懈技法的练习和对世界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