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香菱跟着莫宗良一起打理着乐善药堂后,香菱在药学上的本事与日俱增,若要配些对黛玉身体好,又能苦到黛玉怕的药,完全是小菜一碟。
人人都知宝钗稳重平和,若让宝钗都要请人帮忙在这些事上对付黛玉,定是黛玉不懂事了,只可能有人替黛玉备好蜜饯,却不可能有人帮黛玉免遭这点苦头。
黛玉松了宝钗,拿起自己那侧的竹篙轻轻一点。
小舟又荡漾出一小段距离,却往着山那头去,离岸边更远了。
宝钗伸手戳着黛玉脸颊。
“你又胡闹了!”
黛玉不答,只笑得轻快。
岸边也有许多人在。护卫小厮等离得远些。
近处的都是熟悉的人。
林如海、崇玉,贾政、探春、贾环,再有薛姨妈一家、薛蝌兄妹、冯紫英与湘云夫妻、莫宗良和香菱等都在。
距离宝玉出家已有五年多。
在这五年里,先是湘云和冯紫英成了亲,因崇玉还要留在林如海身边帮忙处理海贸的事,最后由薛蟠陪着黛玉、宝钗赶过去,在湘云出嫁前与她又见了一面。
后来,海贸往来越频繁,海上也出了海贼,林如海向皇帝请求指派海军。冯紫英一家在南安郡王起事时有功,已有嘉奖,只功劳大多落在冯紫英身上。这次要重整海军,冯紫英的父亲神武将军就活动过后,让冯紫英在海军中任了职差,正好方便湘云和黛玉、宝钗、探春姐妹往来。
这五年间,迎春已在金陵嫁给一个举人。这举人也曾在林如海故交的院里读,人品颇受林如海故交称赞。虽迎春性情依旧软,但那举人老爷正喜妻子顺从,夫妻间也算和美。
惜春也已许了人家,对方也是耕读传家的子弟,如今虽未曾有功名在身,但为人上进,家风又好,将来也有指望。
王熙凤则在宝玉出家次年就已有孕,过后竟产下一子。她就为了女儿巧姐,又想着自己娘家不复过去显赫,已渐少了和贾琏的争执。今她又生下儿子,贾琏欢喜之余,和她间的关系,渐有当年初成亲时的蜜里调油。
贾母终究年纪大了,日益糊涂,当初硬撑着还是看贾家衰败至此,她若不再凭辈分高强撑一把,好歹看着儿孙长进些,就怕死后无颜去见国公爷,怕也撑不下去。
如今当真大家的日子都已好了许多,她精神松懈几分,也不知是真是假,却把宝玉出家的事给忘了,时常念着宝玉宝玉。
初时还让侍候在贾母身边的贾赦、邢夫人、王夫人等忧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后来却是甄宝玉和玉也在金陵定居了。甄宝玉本就金陵人,只先前和玉一并离去,又等着朝中许多风浪平息,甄家的事情有了一个最终结果,他才重回金陵。
甄家和贾家终是故交,甄宝玉不时上门陪着贾母说话。他长相本就与贾宝玉像极,贾母神智有些混沌,更分不清真假,直把他当真的贾宝玉说话,也算全了老人家心愿。
宝琴和梅公子成了亲,梅公子任了外职,正被分到林如海手下。他特带着宝琴一并赴任。
至于崇玉和探春,确实成了亲,只是直到婚事定下那日,崇玉才猛然惊醒,林如海做的许多事,竟就为了让他不知不觉间接受自己要娶探春这事。
幸好他除了自家姐姐并姐姐的宝姐姐,确实只和探春相处多,看着探春在乐善院里耐心给那些孩子启蒙,他也曾数次心头柔软,这婚事恰是美好。
湖心的小舟越飘越远。
孕肚已有些明显的许晴妍一手拉着一个小男孩,另一手曲肘撞了撞薛蟠,又冲着湖心呶嘴。
“你妹妹和林姑娘都要跑远了,你还不快点儿喊她俩回来呢?”
薛蟠便扬声高喊,见那小舟还没回来的意思,他就在岸边又叫又跳,惹得许晴妍掩嘴笑个不停。
许晴妍眸底满是温情。
初时她也只当薛蟠是自己难得能抓到的浮木,让她从替南安郡王办事的泥潭中脱身。
真正嫁给薛蟠了,她就知薛蟠虽有恶习,但只要让薛蟠身边没有那么多总带坏薛蟠的人,再有其他人勤加约束薛蟠,薛蟠是肯改的。她念叨得勤,薛蟠也不厌烦,哪怕一时和她生气了,不必多久就会主动和她道歉。
后来她和薛姨妈、宝钗接触也多了,才渐渐知道,薛蟠以前在薛姨妈母女面前就如此。
薛蟠知道自己有些事是错的,听着母亲和妹妹训,他也肯听肯认错,甚至会改正一段时间。
只是以前薛蟠身边也有许多人帮着他仗势欺人,带着他一点点做许多不好的事,他是男儿,终究和那些人厮混的日子长,和母亲妹妹在一起的时间短。
许晴妍也听说过薛蟠以前那些姬妾的事,知道薛蟠在打死人前往京城时,就已将那些姬妾抛下。
她不知道自己是娶回家的妻所以有些不同,还是她过去在锦香楼里学过的一些技巧用来对付薛蟠当真有用,她现在还没有被薛蟠厌弃,甚至有时候和薛蟠起了争执,薛姨妈也不问缘由就先将薛蟠说上一通。生下长子后,她地位更有保障。
如今看着薛蟠哪怕当了别人的父亲,依旧有些当年的倒腾胡闹劲,透着几分可爱的惹人爱,她双眼更弯成柔和的月牙状。
被她拉着手的长子撇开了她,小跑几步到了父亲身边,跟着蹦蹦跳跳又挥手地扬声高喊:“姑——姑——!林——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