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山林川泽?还要是四喜姐姐说的那些?”朗朗笑声自门外传来,崇玉走进来道,“那我的好姐姐,你可要先将自己身体养好了。若只是你如今这身体状况,却又谁敢带你去爬那样的险山,踏那样的恶水?”
“哦?”黛玉嗔他道,“若我好生养好身体,你就敢带我去不成?”
她眸间笑意流转,略将惆怅压住。
纵崇玉如此说,她也只当是崇玉哄自己的把戏,更笑道∶“你少拿话来哄我。我自外祖母那回家后,可不每日都依时服人参养荣丸了?至于那些药膳,更不曾剩下了。”
“这都是姐姐本就该做的,竟也值得姐姐拿来夸耀?”崇玉在黛玉身旁坐下,心里却也纳罕。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黛玉才去了荣府一趟,回家后竟忽地爱惜身体许多。
黛玉再嗔他一眼,方问∶“你与爹爹送别舅舅和宝玉回来了?”
“若不回来,我还能如此悠闲地坐在这里陪你说笑不成?你方才和菱姐姐说什么呢?怎忽地提到了什么山林川泽?”
崇玉确实想过,若有机会,定要让黛玉也能出门走走,游玩名山古迹。
他当初看书,知道宝琴是曾四处游玩的。而他来过这世界后,更看到这时代的混乱之处。不同人家之间的规矩,差别极大。其中既有将女子束缚得极苦的,却也有愿意赋予女子更多自由的。
或许正如朝堂上太上皇为的老派贵族势力,与当今为的派改革势力间也在进行着激烈斗争般,在民间,束缚女子与赋予女子自由的势力也在进行斗争。
当然,朝堂上的结果,肯定影响到民间的结果。
若仍是老派贵族势力占据上风,这些本就一直在约束着自家姑娘,要让她们恪守种种规矩,以在联姻中更有价值的贵族人家,定然要将民间对女子的解放风潮压下。
今听黛玉说了方才和香菱正谈着的话题,崇玉更惦记着黛玉出门的事。
只恨如今在京都,究竟是老派贵族势力聚集之地,尤其如黛玉这般,父族母族皆有爵位的女子,更不可任意行事。崇玉纵想带黛玉出门,也终不敢拿黛玉名声胡闹。
若他们一家不必在京都久住也罢了,但如今却是除非朝中两派势力决出胜负,否则林如海再不可能调离京城。
林如海平常只与忠顺亲王,或是莫宗良等人讨论这些事,但有机会,他也会带着崇玉,让崇玉在旁听着,因此崇玉亦略知如今朝中已有变数。‘
当今皇后乃现北静郡王水溶长姐水涵,如今东宫太子李重谌即为皇后之子。
皇帝李隆望与水涵间的婚事,是太上皇当初在位指定。而后早早立了李重谌为太子,也有太上皇的意愿。
而北静郡王府则为让水涵登上后位,李重谌早早成为太子,早早主动上奏,让老北静郡王退位,将王位让予水溶。水溶虽继位,但也不多过问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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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纯以气象胜。“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寥寥八字,遂关千古登临之口。——王国维《人间词话》
附∶
《忆秦娥》李白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第64章
黛玉和崇玉说完刚才正和香菱闲谈的话,又起身,走到桌旁,开了抽屉,取出尺子等来。
她向崇玉招手道∶“罢了,出门的事也不必多提,我是住在外祖母那就知道的,对我们这些姑娘来说,便是能跟着去庵里庙里走走,那都难得呢。你且过来,我给你量量身,出了正月好给你做身衣服。”
崇玉忙笑着理理身上正穿着的衣服∶“好端端的,何苦给我做?再说了,家里又不是没有做这些活的。姐姐给我绣个荷包也就是了。”
黛玉拿着尺子过来,伸手在他腮上一拧∶“让你过来给我量身就过来呢!
倒是前两日跟着黛玉去了贾府的紫鹃笑道∶“爷有所不知呢,我们姑娘前两日给宝姑娘送生辰礼,匆忙间也没备妥什么东西,就依香菱说的,将她年前绣好的牡丹手帕送去。”
“宝姑娘固然欢喜,只被云姑娘瞧见了,拿着那手帕笑了一通,说姑娘果是平素里不必如何动针线的,而今却绣一块手帕都绣得这样。姑娘要替你做衣服,实则却是要拿你来练习呢。”
黛玉连替崇玉量身都顾不得了,红着脸将尺子往桌上一扔,就扑过来要拧紫鹃的嘴。
“我让你这蹄子在这里多嘴呢!”
崇玉将尺子放好些,纳闷道∶“依我看,姐姐的绣活已经极好了,湘云却这都瞧不上么?”
紫鹃一边躲着黛玉一边笑道∶“哪是姑娘的绣活不好?任姑娘平素如何懒动针线,这些都是大伙儿一起学的,姑娘学得并不差呢。”
紫鹃所说的大伙乃三春姐妹。黛玉在荣府住着时,也随着三春姐妹跟在李纨身边学女红针黹等事。
终究针黹对姑娘们来说,是比读书识字还正经得多的事。贾母虽爱惜着黛玉,允许黛玉不多做,但那也是在黛玉的绣品已经相当好的前提下。
说话间,黛玉已扑到她了,笑着就要去拧她。
闹了会,紫鹃方与崇玉解释道∶“只是云姑娘平日里做针线活就多,比姑娘熟练些。且那日正好又和姑娘争论谁的诗词更好些,略拌了两句嘴,这才故意要在宝姑娘面前说姑娘的手帕绣得还不够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