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略送了送熙凤离去,回来时就见他痴站在房中,便要劝他先回家去。
秦钟听了,想了想,倒也答应了,只烦可卿代他向宝玉作辞。
且说宝玉,匆匆跑进贾母房里,才唤了一声老太太好,就只顾着看黛玉。
才分别几日时间,黛玉哪有多大变化的?落在宝玉眼中,却是另有一番不同。
“我就说他们兄妹感情好的,老太太,你看这可不是?”一阵笑声传来,后进门的王熙凤瞅瞅宝玉,又瞅瞅黛玉。
贾母果然欢喜,直笑道:“就你猴儿精乖!”
宝玉被王熙凤这么一说,倒也回了神,自知自己方才行为有些不妥,就只在贾母另一边坐下,陪着笑。
王熙凤又笑道:“林妹妹,我方才过来时听得你这趟来,还特意给我们都带了礼物的?可真劳你费心了,只不知可有什么是给我的?”
黛玉便向贾母道:“老太太您听听,真真是凤姐姐最会算计的,可才见着,就要讨礼物了。”
贾母护着黛玉,作势要恼熙凤。
熙凤见得,忙又道:“原也不是替我自己讨的,只替我那姐儿要呢。我倒另有礼物备着,要给妹妹的。”
贾母点头道:“本该如此的,你这当嫂子的,也不可偏心,她们姐妹可也有份?”
“有有有,这大过年的,大家都有!”
三春姐妹都笑起来。探春打熙凤道:“今日可得亏林姐姐来了,要不我们可都不知道二嫂子还替我们准备了东西呢。”
王熙凤笑骂道:“就你话多!”
探春笑道:“你既说我话多,那我可还有话呢!林姐姐派去你那送东西的人,你没见着不成?”
宝玉已渐渐恢复常态,此时忙抢着答道:“凤姐姐和我一道从宁府那头回来的,自然不知道林妹妹送了东西到房里。”
大家又嬉闹一会,王熙凤才认了真,问起黛玉家常一些事来。
而今黛玉回了家,家中往来的诸多事务都需黛玉过目处理了,王熙凤只怕黛玉年幼,不曾经历多少,一忧林府有些下人欺黛玉年幼,或会中饱私囊,二忧黛玉欠缺治家经验,过年的礼物打点得不好,送去别人家后交好不成反结怨。
但听黛玉应对,皆极有条理,且又知道林府有往年例规可供黛玉参照,也就放心了。
贾母时不时也说上两句,指点一番,连往熙凤都从中受益不浅。
三春姐妹素日里也有学着理家,但只有听的份,并无实践机会,迎春和惜春也听不大懂,却也硬撑着听下去记着些许。至于探春,则愈将听到的东西往心里记去,只待日后慢慢揣度。
宝玉听着她们说这些事,渐不耐烦了,猴在贾母身上,便要大家一道儿继续玩闹。
若黛玉仍在荣国府长住的,贾母也就由宝玉淘气了。可现在贾母一想到黛玉是要回家的,自己也不知有多少机会能将过去几十年里攒下的理家经验授予黛玉,哪里舍得浪费时间?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现在就任着熙凤和黛玉说这些,而是祖孙两人私下再慢慢学了。
宝玉没了法子,又舍不得离去,只能继续在旁听着。
外面忽然有人传,薛家姨妈和宝钗过来了,王熙凤这才举起手,往自己嘴上轻打了一下,道:“瞧我,这几日里忙得晕头晕脑的,妹妹如今到家里坐,我竟然还只顾着拿这些事来烦妹妹,妹妹莫要见怪才是。”
黛玉心内明白,王熙凤这是不愿在薛家母女面前谈家计。论亲缘关系,却是宝钗比她和王熙凤更亲些的。而今贾母都不曾说什么,倒是王熙凤先住嘴,她便有些不解了。
只是薛姨妈和宝钗都进来了,她也不好深究,只得又应酬着。
黛玉今日来荣国府来得早,贾母留她用过了午饭,又让她在这里歇会儿,晚些再回家去。
姐妹们陪着用过了饭,已各自散去。薛姨妈也带着宝钗回梨香院了。
往常里,贾母此时也是该午睡的,今日却要黛玉陪着。
房间内一片幽静,侍候的人都在外头。
祖孙两躺在床上,也没歇多久,贾母已无心再睡了,只与黛玉絮叨起了自己多年理家经验。
黛玉借此机会,问起了薛姨妈一家的事。
她回家前,就隐隐在下人间听得了“金玉良缘”的说法,也不知如今有何变故。
贾母脸色沉了些,搂着黛玉柔声安抚道:“管它什么金玉良缘?这天底下有金的或是有玉的人多着,你何必理会这些事?”
第27章
黛玉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她是好奇金玉良缘这传言,也是觉得宝钗和宝玉不般配,但为什么听贾母口吻,好像很担心她会误会什么?
显然,贾母不大乐意谈这事,很快说起别的了。黛玉不是爱寻根问底的,更不会逆着老人的意,偏要老人说不爱说的东西,自不再提金玉之说。
虽前头王熙凤在时,已问过黛玉在家诸多情景,但因在场人多,所说的多是家常闲话,难得深入。现在只祖孙两人,说话就少了顾忌。
贾母听得黛玉细说家中情景,又据随黛玉来的几个婆子表现推断,林家正经主子固然许久不曾回林府,但府中下人该是无一乱来的,今主子们回来了,也没欺两个小主子年幼的,反倒愈尽心尽力。
她不由叹道:“当日我同意你爹娘婚事,未尝没有见你们林家家中规矩好,你母亲嫁过去也不用为内院的事过多耗费心力的原因。其他人家我也就不说了,你平日里不过跟着去做做客,见那么几个仆人,就这还次数不多,我便只和你说说咱们这两府里的。”天才一秒钟就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