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笑了一声,她倒是很能理解为什么枇杷会这么说了,许多事情的表象都是如此的。
可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如枇杷看到许多人家的夫人虽然失宠,但地位仍然稳固,其原因并非这位夫人自己身上有什么名分诰命,而是这位夫人或者名下有嫡子,或者娘家有权有势,这二者才是那些夫人的立身之本,她们全是有退路的。
而她连与和她们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她是没有退路的。
没有退路,便会患得患失,便会坐卧不宁,前路是一片迷雾,后退是悬崖峭壁,她无法安心,她也根本不会去想那些太久之后的所谓好日子。
不过枇杷说这话显然是一片好意,她便笑了笑,只道:“你只想想,为什么老夫人这么多年都不正眼看我,为什么将军要让大姑娘来管家。”
枇杷愣了一会,张着嘴巴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过来。
“罢了,我都不想这些,你倒是替我琢磨起来。”秦月自己拿了一支珠钗插在了髻上,“今日是将军寿辰,你把库房打开,正院里的下人,丫鬟们每人一对银钗一匹尺头,小子们每人六百钱。”顿了顿,她又道,“你和菱角,就在我这里额外挑两支好看的珠钗。”
一听这话,枇杷便也把刚才的话丢到一旁去,面上喜气都要溢出来,道:“我这就去叫菱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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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得了赏,自然都是一派喜色。
秦月见他们高兴,自己心里也稍微松快了一些。
无论如何日子都还要过下去,她总得找点盼头,找一些希望,那样才不至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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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时候,她让枇杷往前院走了一趟,问了问容昀今天容昭会不会回来,得了个肯定的答案之后,她便往厨房去了。
厨房里面的人看到她亲自来下厨,自然也知道是为了容昭的寿辰,便手脚伶俐地把灶台案台都让开,又把食材等物都理好了摆在一旁。
秦月挽了袖子揉面,倒是想起来从前她还在秦家的时候,是经常被叔叔婶婶差遣着去厨房做事情的。汤面对她来说也并非什么很难的活计,只是寿面不同,寿面是不能断开的,于是她在厨房里面颇费了一番功夫,然后才煮好了一碗面。
用食盒装了这碗寿面回到正院,秦月重换了一身衣服,又把头梳过,看看天色,已经快是黄昏。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又回头看了一眼装着寿面的食盒,冷风吹得她脸都是冰凉的,于是她放下了帘子,退回了屋子里面。
枇杷捧着热茶过来请秦月坐下,口中道:“我叫菱角去二门那边等着就好,那样将军一回来,便会往我们正院过来了。”
秦月接了茶盏,有些心不在焉地笑了笑,她只是忽然想起来那天容昭对她说的话,不必等,没什么好特地做的,他没有空闲。
她也想起来下午在厨房里面时候下人们的眼神,他们是不是早已看出她亲自下厨也就是白费工夫而已?
天色越来越晚,她的心越来越往下沉。
菱角出去了许久还没有回来,她站起来,走到了院子里面。
不知什么时候,这晴朗天气已经又灰暗了起来,北风呼啸着,仿佛一只孤独的狼在哀嚎。
整个正院安静极了,早上时候的一派喜色已经完完全全消失无踪。
她站在廊下,看着天色完完全全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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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进屋吧!”枇杷在一旁低声劝道。
秦月朝着门口又看了一眼,那边没有人进来,她轻轻叹了口气,便打了帘子起来,往屋子里面去。
“应当还是朝中的事情给拖住了。”枇杷看着秦月的神色,慢慢地说着话,“等会儿奴婢再往前面去问问二爷。”
“算了。”秦月自嘲地摆了摆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这时,外面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却是停在了门口,没有进来。
枇杷笑了笑,道:“听着应当是菱角,看来将军是已经回来了!”
秦月也笑了笑——是自内心的笑了笑,她道:“那就让她进来,外面冷。”
枇杷满脸喜色地应了,便快走了两步到门口打了帘子,果然便是菱角在外面,她笑道:“将军回来了?是不是马上就过来了?”
屋子里面明亮而外头昏暗,秦月一眼看过去,便瞧见了菱角脸上的僵硬和不知所措。
菱角抬头看了看枇杷,又往后看了看秦月,嘴唇嚅嗫了一会,才小声道:“将军……往公主那边去了……”
枇杷愣了一下,下意识便也是回头去看秦月,她脸上的神色也僵硬了,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秦月却侧头去看摆在桌上装着寿面的那个精致的食盒,她又想起来容昭说过的不必等和他没有空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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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现,她连生气都不会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口疼,就连手都有点颤抖。
她扶着身边的茶几摇摇摆摆地站起来往暖里面走,走一步停一步,她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于是低头看了看,她的裙摆旁边不知什么时候有褐色的血迹。
身后枇杷惊叫了一声,冲上前来扶住了她:“夫人!要去请大夫!”
“闭嘴。”秦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声音会这么冷,“拿着对牌和银两,往侧门出去找个大夫,不许惊动人。”她感觉自己摇摇欲坠,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了,“不会有人问的,你……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