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叔叔和婶婶一起过了七年,这些话反反复复翻来覆去听过许多遍,她都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却没想到又过了这么多年反而又想起来。
她甚至想起来自己模糊记忆中的母亲,她想起来母亲曾经抚着她的头叹气,也曾抱着她黯然神伤。
当年不懂的种种,在过了十几年后,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如果一个人的日子变得没有盼头也没有希望更没有办法挣扎,那便容易想要放弃,她不知道她的母亲当初到底在遭遇什么,但她想,那一定是让她感觉到彻底的无望了。
就好像当初她为了逃婚跳进汹涌的河水当中。
也好像现在她开始感觉到在容家的一呼一吸一饮一食都让她感觉到快要窒息。
。
容昭是在一个大雪夜晚回来的。
她躺在床上照例没有睡意,听着外面的动静便坐了起来。
约是听到了里间的动静,容昭便推门进来,他肩膀上还带着细碎的雪粒,见她在床上坐着,便上前来抱了她一下。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他呼吸之间都是凌冽寒意,冻得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于是他便松开她,笑着道,“我去换了衣服再过来。”
他这么说着话,枇杷便带着人进来把暖里面的灯都点上了,里里外外灯火通明,便让她能看得清楚容昭这会儿身上果然还是穿着官袍的。
迟疑了一会,秦月还是从床上下来,披了件厚衣服就出了暖,进到次间,正好就看到容昭赤膊上身披散了头,手里拿着个布巾在擦头上的雪珠。
枇杷等丫鬟们都退到了屋子外面,次间里就他一人。
一抬头看到她出来,容昭便把手里的布巾递给她,又转了身背对着她,口中笑道:“来帮我擦擦。”
秦月接了布巾上前来,安静地替他把湿头一缕一缕擦干,又拿了旁边的梳子把打结的地方都梳开。她看了一眼外面枇杷等人的影子,抿了一下嘴唇,想要说什么,但又一时间觉得无话可说。
“都快三更了,我以为你早就睡了。”容昭抬头看她,“是我吵醒你了?还是你没睡?”
秦月手中动作停顿了一下,目光也躲闪了一下,才慢慢道:“没睡。”
“家里有什么事情吗?”容昭转了个身,拉了她在自己怀里坐了,他双手环抱了她的腰,眉头微微跳了一下,“怎么瘦了这么多,最近没有好好吃饭?”
“伯母打算给你纳妾。”想了一会,她还是直接把这话给说了,放在心里便会一直想,既然他已经回来索性便也不再多犹豫——无论是什么事情总会有一个结果的。
这话倒是让容昭忍不住笑了一声,他扳正了她的肩膀,让她与他对视:“伯母就是帮忙理一下内宅那些琐碎家事,纳妾这种事情她说了不算。”见她还只是垂眸不看他,他又搂着她摇晃了两下,“看着我,我才是你夫君,我说了算。”
秦月抬头看他,便也看到他眼中的笑意,这么一瞬间她感觉松了口气——至少没有那么难过了。
“我不打算纳妾的。”容昭看着她,“要那么多女人做什么?”
秦月咬了一下嘴唇,有那么一瞬间她眼眶有些酸胀。
容昭伸手抚了一下她的头,捧着她的脸庞,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又引着她的手摸到肩膀上的那个牙印,道:“有你了,哪里还敢有别人?你看上次你咬的还没好呢!”
这话一出,秦月的脸涨得通红,她下意识便把手里的布巾糊到了容昭脸上,起身就要走。
容昭笑着拉住她,按着她在他身上坐好了,又随手把那布巾丢到旁边的铜盆里面去。
秦月挣扎了一下想要走开,却一时间又不知道手往哪里用力才好,最后被容昭拉住往下按住,才红着脸不动了。
“我很想你,所以赶着回来见你。”容昭抬头看她,又低头在她身上吻了一下,“你想我没有?”
“……没有。”秦月用力咬住了下唇。
“真的一点也没有吗?”容昭抱着她站了起来,慢慢地朝着暖里面走。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秦月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脖子,身上披着的那件厚衣服落在地上,便只剩下了一件单衣。
回手把暖的门给关上,他亲上了她的脖颈。
大雪纷纷扬扬,外面冰天雪地,北风肆虐,屋子里面烧了地龙,便是一片洋洋暖意,仿佛春天。
秦月仰躺在床上,用力抓了一下容昭的胳膊,又被容昭反过来扣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
换的床帐是百合花的纹样,摇晃之间,那银丝线绣的百合花一时鲜活一时模糊。
“你有没有想我?月儿,你想我吗?”容昭忽然停下来问道。
秦月抬腰迎了一下,拿眼刀剜他,咬紧了嘴唇不说话。
容昭眼睛弯了弯,笑起来:“那……我想你就够了,我每天都在想你。”
两人折腾到了后半夜,快五更时候,容昭给她套了衣服,又抱着已经睡熟过去的秦月从暖的大床上挪到一边的小床上。
把大床上乱糟糟的被褥都卷起来放到了次间去,又从柜子里面翻了全的被褥出来铺好,然后才把小床上的秦月挪回去,他打了个呵欠,上床放下了床帐,搂着怀里的女人便闭着眼睛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