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虎摇摇头，并不回答他，反而对姜柏寒笑道：“那我就不耽搁你训练，我也得回教室补觉了。”
说着他就挥挥手小步跑走了。姜柏寒回身看他有些慌乱的背影，眼里若有所思。
白小虎推开门的时候，现教室竟然只有程天舟一个人，里面拉着遮光窗帘，又暗又静。
不过白小虎并没觉得奇怪，长林市的夏天很长，教室的空调可以开到十月份。但是住得近的一般会回家吃饭午睡，住得远也更愿意去校外的书咖和冷饮店。
白小虎一进来就下意识往陈培的座位看，对方桌面上一本书也没有。
他心情复杂地收回视线，关上后门继续往最后一排走去。进去的时候，原本脸朝下趴着睡的程天舟抬头睁开眼睛，额头一片红。
他一边取下耳塞，一边道：“你回来了。”
白小虎轻声坐下：“我吵到你了？”
程天舟：“我刚才只是休息一下，没睡着。”
白小虎默然地盯了两秒程天舟额头上的压痕，再看看他略带困意的眼角，决定不拆穿他，于是换了个话题：“你下午也要训练吧，我刚才在体育馆门口看见姜柏寒了。”
“没有啊。”程天舟重趴了回去，右脸枕着胳膊，像只慵懒的大猫，“下午就第三第四节课训练，姜柏寒应该是自己加训的。”
“他好用功啊。”白小虎叹道，“午休也用来练习了。”
程天舟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眼皮子又开始打架。白小虎有些哭笑不得，戳了戳他头顶的漩，小声嘀咕道：“你来学校就是睡觉呀？”
程天舟维持原来的枕趴姿势，放在桌上的左手却飞快地抓住白小虎的手腕拉到鼻尖附近。
他无声地轻嗅了下，闭着双眼嘴角含笑：“对啊，坐你后面睡得最舒服了。”
说话时的微湿热气喷在白小虎手心上，白小虎忍不住蜷了蜷手指，想把手缩回去。
“你、你别闹，我也要睡了。”
程天舟往外面那张桌面上挪了挪，空出面前的位置，继续闭眼道：“你反着坐，和我面对面地睡。”
白小虎一张嫩生生的脸腾地冒起热烟：“不要，这样太奇怪了。”他加了大力气，程天舟看起来只是松松拉住他的手腕，可是白小虎怎么使劲也抽不回来。
“要么睡，要么被我拉着看我睡。”
“好吧，那你松开我。”
没有办法，白小虎只好妥协。光线昏暗的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还是忍不住看了眼四周。
程天舟眉头愉悦地展开，这回终于抬起头，但是他并没有松开手，反而目光明亮地看着白小虎示意他开始动作。
白小虎只好委委屈屈地单手将椅子反了个身，然后坐下乖乖地枕着右手臂趴在他原先的位置上。
“这样可以了吧。”他抬起眼帘瞪着程天舟，嘴巴都撅了起来。
程天舟终于松开手，心满意足地重趴了回去。两人双目正对，可以很清晰地看清自己的面容倒映在对方眼里的模样。
近距离地观察程天舟的眼眸，白小虎忍不住惊奇道：“你的美瞳看起来好像真的啊。”
一直做自己，从未隐藏过的程天舟：“………………”
“我原本就是这个瞳色。”程天舟语气里带出一丝小小的委屈。
“你是混血儿？”白小虎忍不住凑近了些，“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颜色的眼睛，好神奇！”
随着白小虎的动作，两人额头间相差的距离不过一个拳头大小。程天舟放缓了呼吸，低低的声音微微沙哑：“你不会觉得这样的颜色很奇怪吗？”
白小虎轻微地摇摇头，眼神是自己也不知道的专注：“一开始被吓到了，不过现在觉得很好看。”
他细细地观察着，脸颊一侧被压着，声音不由显出一丝嘟嘴说话似的软乎：“光线亮的时候，就是一种透明的金色；光线暗的时候，又好像是金里带青，很特别，像宝石一样好看。”
程天舟眼睫极快地轻颤了下，胸腔里有一股热流在涌动，于是声音里也带出了那丝熏熏然的热意：“我不是混血儿，我的家族有些特殊，有些人的眼睛会跟其他人不一样。”
白小虎忽地绽出一个笑容：“那你一定是独一无二的。”
程天舟的脸上自然而然地浮起笑意。他的瞳色无法变化，不是因为他独一无二，也不是因为他我行我素不想完全跟人类一模一样。他只是因为躁郁症，没有办法和正常的兽族一样控制自己的瞳色。
可是从白小虎嘴里听到这个词，他就觉得，他的确是独一无二的。
“有点困了，”白小虎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里出现倦意，“我们赶紧睡吧，下午连着两节数学课呢。”
“嗯，睡吧。”程天舟轻声道，之前的睡意早已褪得干干净净。他目光深邃而柔和，静静地看着白小虎阖上双眼，露出安宁的睡容。
微卷的头被压在太阳穴下，露出一小簇勾勒于眼尾。长长的眼睫偶尔抖动一下，像是蝴蝶梦中轻颤，柔软而易惊。
程天舟的呼吸放得极缓极轻，内心软成一片，是他所不懂的朦胧情愫。
时间似乎停止了，但其实过得很快。程天舟敏锐地察觉到那股令他不喜的气味，冷冰冰又黏腻腻，即使变成人，也带着潮湿洞穴所特有的霉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