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双燕母亲提出离婚,得知自己即将失去称手的奴仆,肖云声对杨双燕的欺凌变本加厉。
梁栩顿了顿,她仍旧有所隐瞒,似乎不想细说这种升级的欺凌是什么样子。“再后来,燕子就疯了。”她说,“她在教室里又哭又喊,撕书,用衣服把自己包起来藏在课桌下面,谁都拉不出来。”
路楠站定了。路皓然隐晦地说“去休养”的时候,她和宋沧已经有所察觉,那绝不是单纯的“休养”。
因为没有人施予援手,杨双燕被摧毁了。
这一切不像现实,它太荒诞,太可怕,出了路楠的想象。
“……那思文呢?”路楠问,“思文生了什么?她为什么要听肖云声的话,去我的办公室跳楼?”
梁栩眉头皱成一团,她还在犹豫和斟酌,此时突然停下,看向路楠身后。
路楠背后是一条巷子,老城的街巷四通八达,纵横交错。一线天光照亮巷子底部,肖云声站在明暗分割之处。他叼着烟,不知盯了梁栩和路楠多久。
第三十五章谁都不能跨越她用肉身铸造……
几乎是条件反射,路楠站在了梁栩面前。尽管肖云声距离她们还有一段距离,她仍本能地想要保护身后的女孩。
和沈榕榕店里的入职档案不一样,眼前的肖云声看起来非常普通。他那张没经过软件修饰的脸上有着一见即忘的平淡五官,长得端正,却透着点儿阴森,微微昂起头的时候,令人反感的目光如蛇信一般缠上路楠和梁栩。
“梁栩!”肖云声拖长了声音,“过来,说两句话。”
路楠正要告诉梁栩别动,身后梁栩忽然推着自行车往前狂奔!
“梁栩!”路楠大惊。
肖云声扔了烟,同样转头就跑。
这是两条平行的巷子。在寻找梁栩的这些天里,他认清了梁栩家的位置,早已经把梁栩回家的几条路径摸熟。梁栩推着车狂奔,两条巷子之间还有相联的窄小短巷,她听见肖云声的脚步声紧追不舍,在穿过空隙的瞬间,甚至看到了肖云声的影子。
他跑得很快,已经追上来了。
巷子出口就在前方,就只剩三十多米。
梁栩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这里没人能救她,没人能保护她,她足狂奔,生出前所未有的力气,几乎把自行车提了起来。
斜刺里一个桶子砸来,哐地砸在自行车上。梁栩手里力气一松,自行车脱手,她收不住去势,狠狠绊倒。这一跤摔得太狠了,她被书包压着,短暂地失去片刻意识,立刻被人抓住头。
“躲我?”肖云声反着拉她的长,令她痛苦地仰头,“躲在学校里连家也不回,我等了你很久,梁栩。怎么不听话呢?”他拍拍梁栩的脸,“你这样,我怎么办?”
梁栩开始抖:“对不起……声哥对不起,我错了,我一定改正……”她哭出声。
肖云声凑近了问:“你这破成绩,也不可能考得上大学,装什么好学生啊?你知道网络舆论多厉害吧?你肯定知道,你和章棋不是毁过路楠一次吗?那招数还是章棋教的,他挺厉害,我也学会了。你说要是全世界都知道你梁栩是一个惯偷,还是个这么恶心的烂人,你在这里还有立足之地吗?”
梁栩哀求:“声哥我真的错了,我什么都没说过,真的,是她找上我,是她缠着我。我烦死她了,我真的什么都没讲,我绝对、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肖云声狠刮了她一巴掌。
“我信你啊?”他低声笑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个蠢……”
他没能说完这句话。
一根拖把先是砸在他脸上,随即一推一顶,把他整个人顶翻在地。
路楠气喘吁吁,拖把是她随手在巷子里抄的,不知是哪个饭店后厨的东西,腥臭油腻,当作武器却正好顺手。她把肖云声推开之后立刻站在梁栩面前,挡在二人中间,举起那沉重拖把,像握着一把刀。
肖云声被她砸得懵。
“滚!”路楠低吼,“滚!!!”
肖云声擦了擦鼻子,路楠砸得太狠了,鼻血正蜿蜒从他鼻腔里流出来。他脚下打滑,爬起来先笑了:“路老师,初次见面,怎么就……”
拖把又挥了过来。路楠已经熟悉了这武器的头重脚轻,开始掌握挥舞它的诀窍。肖云声矮身后退,再躲一次。
“……”他打量路楠,诧异得像看个自己从未了解过的陌生人。
不对——路楠想,他确实从未了解过自己。无论是他,还是梁栩章棋,他们知道的只是旁人口中的“路楠”,是用各种碎片拼凑出来的形象。从来不是她自己。她不温顺,不忍让,并且不后退。
身后就是梁栩。她曾错失两次保护年少孩子的机会,这一次她绝对不会退让。想到杨双燕和许思文,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在路楠胸口升腾。它如此澎湃、如此充沛,令路楠四肢充满了力气,她气势汹汹,像被激怒的母狮保护自己的孩子一样,完全地护卫着梁栩。
谁都不能跨越她用肉身铸造的壁垒。
肖云声笑了:“我没想过你会做这种事。你不是应该先报警?或者先喊人来帮忙?你……你是这样的女人吗?”
“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你不知道吗?”路楠大声说,“我不是害一个学生从办公室跳下去,至今昏迷不醒吗?我不是勾引了学校主任又勾引家长吗?我坏啊,我是个坏女人,我什么都不顾的,如果我手里有把刀,我现在就要捅死你。”她一口气说完,胸中浊气尽散,另一只手从挎包里拿出手机,抛给身后的梁栩,“梁栩,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