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楠:“……呃?”
宋沧:“我去做早餐。”
路楠:“……谢谢。”
宋沧套上衣裤,甩了甩麻痹轻抖的左手,抓起手机:“你先洗漱。”
趁他下楼,路楠凝神细听,确定这人正在训猫后火抓起床边衣裤穿上。宋沧是个脱衣服的老手,她心想,也不知练过多少次。
二楼的面积是一楼的三分之二,除了床铺衣柜之外,还有书房和浴室。路楠昨夜没来得及看,现在才有空仔细观察:有点儿杂乱,但还算井井有条,延续了楼下的风格,角角落落都放着出人意料的小物件,还挺有味。想到宋沧那辆价值不菲的豪车,路楠怀疑这里这是他看店时临住的地方,他应该还有别的更宽敞的房子。
宋沧急匆匆跑上来,两人目光一对,路楠飞转开。宋沧也没那么游刃有余了,感觉到这一点的路楠愈紧张。宋沧找出未开封的毛巾牙刷交给路楠,笑笑:“水龙头有点儿问题,你小心开,别弄湿了衣服。”洗手间窄小,两个人都挤进来,难免要擦肩碰臂。宋沧和路楠都竭力不让自己碰到对方,一个说“谢谢”,一个说“不客气”,像第一次进高档餐厅的客人和第一次服务客人的服务员。
等宋沧下楼,路楠对镜刷牙,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头凌乱,是昨晚被宋沧揉的;颈侧有淤红痕迹,是昨晚被宋沧吻的。昨晚,昨晚。宋沧,宋沧。她的脸就这样迅地热了,从耳朵一直红到脖子上,镜子里一个通红的、睁大眼睛的路楠。
用毛巾捂住自己的嘴,她在镜前闷声大喊。
等坐在一楼沙上,路楠已经恢复成以往的冷静模样。谁也看不出她五分钟前还因为尴尬和无措在洗手间转了二十圈。
宋沧做的是西式早餐,热牛奶烤吐司,煎培根溏心蛋,还有一大盆蔬菜沙拉。路楠吃了两口才想起,她为什么要在一夜情对象的家里吃早餐?她应该以高姿态转身告辞的,只给宋沧留下一个毫不留恋的背影,显示自己对这种事情很熟稔,绝不拖泥带水。
宋沧没话找话说地聊:“今天天气不错。”
猫们喵喵附和。
宋沧:“这个酱好吃,不腻。”
猫们继续附和。
路楠只希望他立刻闭嘴,他每多说一句,就让这个空间的尴尬粒子密度增加一倍。
宋沧:“高宴一会儿来找我,可能会说昨晚去调查的事情。”
“……”路楠终于找到了契机,“调查顺利吗?”
两人同时抓住了高宴这个工具……这根救命稻草,开始聊起高宴、kk酒吧之类的事情。尴尬气氛一扫而空,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是开车高手,方向盘打得顺溜,任何可能诱不良回忆的路障都被灵巧闪过。他们相互配合,在一种和谐的快乐里结束了早餐时光。
“我先回去了。”路楠擦净嘴巴。
“要不我送你?”宋沧起身。
“不用不用……我的包呢?”路楠左右张望。
宋沧和猫也帮着一起找,最后在沙下现了不知何时掉下去的挎包。
“不好意思,昨晚可能是我弄到地上的……”宋沧说。
路楠瞪着他。你疯了吗?你在说什么?你居然说出了“昨晚”!!!她的眼神无声地呐喊着这些声嘶力竭的话,嘴角却一勾,笑得很脆:“啊,没关系。”
她越来越喜欢演戏了。沈榕榕说得对,人真的很容易对演戏上瘾。她正扮演一个享受了快活一夜后洒脱、利落的女人。她接过宋沧擦拭干净的包,微微一笑:“再见。”说完款款伸手开门。
很好,完美的结尾。她就这样开门,款步离开故我堂,在晨风里给宋沧留下一个清爽的背影。她不会回头的,也没什么值得回味,不过是一夜——但门紧紧锁着。
路楠:“……”
宋沧:“我还没开锁。”
路楠咬牙低语:“……那现在开啊。”
三只猫紧紧跟在路楠脚边,路楠顾不上跟它们道别了,宋沧一打开门她就冲了出去,越走越快,最后像逃脱身后那一夜回忆般狂奔起来。
高宴来到故我堂时,一切都很平常,黑猫白猫在地上晒太阳,因为认得他,懒洋洋甩甩尾巴当作打招呼。店里乱中有序,和以往一样没有一个人客人。
唯一不对劲的是宋沧。他坐在被阳光晒了一半的窗户边上,抱着三花猫,带着堪称温柔的笑容,轻轻给三花猫摸背。
高宴熟悉他的诸般表情,他被宋沧的笑吓了一跳,僵在门口进退不得。
“关门。”宋沧头也不抬,“灰尘都跑进来了。”
高宴摸他额头:“烧了?”
宋沧躲开他的手:“别碰我。”
高宴来了兴致,坐在他对面:“生什么好事了?你笑得好可怕。”
“……”宋沧想了想,“我配合路楠,演了个尴尬的人。”
高宴听得一头雾水,宋沧却不会跟他仔细说明,继续摇头晃脑对三花猫说话:“她太可爱了。”
高宴看他手里的猫:“可爱吗?很普通嘛。”
三花嗷喵一声,跑了。
“说正经的。”高宴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我可能找到你说的那个‘射ng哥’了。声音的声,肖云声。”
宋沧立刻夺过手机,相册里是一张入职档案。
“他在沈榕榕店里工作。”高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