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五万一下止住了钟旸家人的反对意见。之后每一年,宋沧和朱杉都会定期给两个老人打钱,三年来远不止三十万。
但每年增加的收入,反倒让钟旸的亲戚们起了疑心。故我堂挣得比钟旸在的时候还多,他们不免怀疑故我堂实际进账比现有数字更大。这个不断产出的店铺,不应该交给宋沧这样的外人。
江一彤年初回来,去钟旸家拜访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些话。
认识宋沧以来,路楠第一次为他感到委屈和愤怒。
送走江一彤之后,高宴和赶过来的朱杉一起帮路楠整理好故我堂。路楠的手机坏了,无法开机,回家后她用沈榕榕的手机给宋沧短信。输入那串因为看过太多次而记熟了的号码时,她已经能想象到宋沧会怎么回复。
果然只有三个字:谢谢你。
第二天去故我堂,在地铁上路楠就听见周围的人低声议论:防疫措施有了调整,隔离人员更加精准,有不少没接触过感染者、密接者和次密接者的人,已经在今天早上提前结束了隔离。
路楠不知道这里面是否有宋沧。但她小跑往故我堂去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了风铃的声音。
匆匆推开玻璃门,三只猫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冲上来迎接她。
宋沧就在店里。他洗了头,洗了澡,那长成络腮胡的胡茬也剃得干干净净,肩膀上搭一条毛巾,身上还有淋淋水汽。小三花趴在他左手上,右手则拿着一杯温水,脚下是钻来钻去的黑猫和白猫。
“好久不见。”他笑着对路楠说。
晨初的阳光鲜灿烂,故我堂里只有细细的风铃声回荡,宋沧朝她走过来。路楠在这一瞬间忽然想起三年前他那张年轻的脸。他唱《在旷野上》唱得那么好,他在原野上骑马飞奔,灰色的外套被风吹得鼓起,长扎成一束,有难辨雌雄的英气。他的表情比现在丰富,眼里不会藏狡黠和让人捉摸不透的心思。那双黑眼睛看向高宴的镜头,他总是笑着假装生气,下一秒好像就会伸手挡住镜头:我换衣服,你拍什么。
如果让他给自己唱一次《在旷野上》,他会答应吗?
路楠摇了摇脑袋。不对,现在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流氓。”她厉声问,“你怎么不穿衣服!”
第十六章我以后会好好控制我自己。……
宋沧低头看一眼身上的运动裤:“这不是衣服吗?”
“你上面还光着呢。”路楠快扫一眼,心想这人身材看不出这么好,“别动不动绷你的腹肌。”
宋沧把核心收得更紧:“还不错吧?”
路楠把买来当早餐的面包放在桌上:“一楼是铺面,大白天的你这样穿,是想吓跑客人吗?”
宋沧:“这个时间段现在除了你,没有别的客人。”
路楠回头,大大方方、肆无忌惮地看:“所以你是专门脱给我看的?”
宋沧:“满意吗?”he1a
他话音刚落,小三花忽然跳起朝他挠了一爪子。宋沧闪开它的爪爪攻击,手里的咖啡全泼到了身上。
路楠点头:“非常满意。”
宋沧耸耸肩,上楼换衣服,走几步又回头对她说:“等我一会儿,我给你做早餐。”
隔离提前解除,宋沧是今天早上才回到故我堂的。这些天他住得简陋,没条件洗澡洗头,最多用热水擦擦皮肤,胡子则是用刀片刮的。他凑近路楠,让她看自己下巴上两道靠近了也看不出来的细痕:“瞧,伤得好严重。”
路楠退两步。当宋沧真实地站在她面前时,她立刻又回忆起那个唐突过分的吻,以及宋沧一贯的进逼感。
宋沧笑笑,让她到厨房外等待。冰箱里的东西路楠定时更,都是鲜的,对下厨老手来说,只要有材料、有工具,他很快就能料理出填饱两个人肚腹的食物。
很快,早餐摆在了路楠面前。她今天买来的切片面包和培根、青菜做成了三明治,面包的边仔细切下,在空气炸锅里炸得酥脆。两人各一碗番茄蛋面,面汤上卧一个溏心荷包蛋。
“太简陋了,不好意思。”宋沧端来两杯咖啡,路楠低头一看,拉花是小猫。
相比平时两个包子就能对付的早餐,今日这一段堪称丰盛。路楠也不扭捏,她帮宋沧保护了故我堂,他这样殷勤是应该的。
宋沧很认真看她吃:“味道怎么样?”
路楠:“……好吃。”她对食物一贯诚实。
宋老板估计得没错,这个时间段,本来就稀少的客人绝不会上门。外头人车来往,大家都赶着去上班、上学,路楠觉得自己此时此刻,轻松得有些奢侈了。
他们谁都没提起那个吻,只聊着钟旸、江一彤和故我堂的琐碎事。
快吃完时,宋沧想起什么似的,给她了两张照片。
“我手机坏了。”路楠说,“什么照片?”
宋沧起身走到她身边,俯身放下手机。路楠起初想回避,但宋沧的话立刻让她忘了两人亲近的距离:“这个,是章棋。”
今早接到隔离提前结束的通知,宋沧离开隔离点,在小区广场边看到了章棋。章棋家也提前结束隔离,他背着书包在广场附近闲逛,观察解除隔离的人们如何填写表单、最后做一次核酸。
宋沧靠近他:“章棋。”
年轻的学生回头,现自己并不认识眼前邋遢的怪人,立刻警惕地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