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锦时站到她边上:“想去看看吗?”
“好呀!看起来就好棒!”许风仪拍了下手,露出亮晶晶的笑,一如既往,是大家熟悉的模样。
于是两人加快步伐赶向直梯,无奈人太多,前后等了两班,才挤沙丁鱼一般同大伙一块儿到了负一楼。
几十秒后,电梯打开,挤在一起人群松散开来,那种被挤到喘不过气的感觉才瞬间消散。
许风仪抬头一看才现,这负一楼长得简直比宣传照片还要好看。
霓虹层次丰富地铺满两眼,高大的圣诞树似要刺穿商场,旁边造了雪景,六角的雪花做得通透晶莹,被串在一起挂在各个地方,很漂亮。许风仪忍不住想,假如这儿能吹进风来就好了,那它们肯定就能互相碰撞,摇摇晃晃,变得更漂亮。
“哇……”许风仪看看这边,又看看那头,禁不住地叹道,“这底下真是绝了!不过,灯光秀什么时候开始来着?”
她脑容量小,记得吃就忘了一切,刚刚都没关注这个。
舒锦时看了眼时间:“一小时一场,每整点开始。要看下一场的话,还需要等一会儿。”
许风仪点头:“那我们就先随便转一转?”
“好。”对此提议舒锦时欣然接受。
两人一左一右转进了卖美食的那块场地之中。
果然是民以食为天。
有灯光秀的时候,大家可能都会往那边聚,但在没有灯光秀演出的时候,这边却是永远要比那边还热闹的。
各个小摊前都挤满了人。
粘着木鱼花,挤满各种酱的章鱼烧看起来像一个个可爱小胖子,筛了厚厚黄豆粉的糍粑看一眼就能让人联想到齿间溺在一片软糯中的感觉,裹满了酱选材实在的铁板鱿鱼模样肥美色泽诱人,所有食物都呈现出了它们最花枝招展的模样,惹得路过的小孩儿什么都想要,扯着母亲的衣角哇哇乱叫。
“锦时,我小时候每天都想要快点长大,你知道为什么吗?”许风仪从一个满脸和蔼的叔叔手中接过一碗嫩乎乎,裹满了红色辣椒酱的铁板豆腐,转头望向舒锦时。
舒锦时看着她小口吃豆腐,看着她额间被光摩挲得毛茸茸的细小丝:“想要快点长大,赚足钱,然后眼也不眨地买一切自己想要的。”
许风仪思维糊住一秒,抬起头来望着她,忽而捂唇笑道:“啊,你怎么知道的?我还以为这是穷小孩儿才会有的特定想法。”
许风仪想法会这样很正常。因为她觉得,人对于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总是很难共情的,所以有钱人家的孩子想要快点长大的理由和穷人小孩想要快点长大的理由应该是不重叠的才对。
舒锦时笑起来,像早春的太阳:“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其实大家都一样,缺什么就越想拥有什么。就和我小时候不想住家里,就很想快点长大独立,然后搬出来一样。这两件事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许风仪捧着软嫩的铁板豆腐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
舒锦时就是舒锦时,说不出来哪里不同,反正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可能正是这份不一样,才能让她们即便没有在同一个圆圈里头长大,也能好好交流吧。
笑着笑着,在返往去看灯光秀的路上,在人群之中,许风仪继续问:“锦时,你眼中的我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可以好好跟我说说吗?我想听。真实的,深入的,那种。”
问这句话时,她神情非常认真,同时还有些眼神闪烁,十分忐忑。
为什么会问这个呢?
说到底,还是因为所有人一提到她,用的形容词都是“开朗”、“大方”、“阳光”这样的。
恍恍惚惚间她又想起了一件事。
还记得自己十七岁那年,因为负面情绪如山似海,被压得喘不过气而去寻求当时的一个朋友哭诉时,朋友眼中闪过了一丝深深的诧异。
朋友说:“哎,你看起来挺活泼开朗的呀,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紧接着,朋友安慰道:“你想开一点啦,人生就是这样,起起伏伏是常态嘛。”
再最后,朋友又笑眯眯道:“不过我觉得你看起来还好哎,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休息休息吧!那样很快就可以走出来啦!”
……
许风仪觉得,比起她那个蜗居在内心的灰暗小人,大家都是更想看到她那个阳光开朗的外壳的吧。
四舍五入就是假如大家现她其实也有灰暗的一面的话,应该就不会那么喜欢她了吧。
或许她是开朗的没错,但有时候她也很丧的。丧起来可以好多天不吃饭,整个屋子里头都漂浮着“压抑”两个字。虽然只要一出门,她脸上就又会迅挂起笑。
为什么她吃那么多东西还很瘦?因为她总会时不时就经历那样一个时光。
有些时候,她并不比大家更阳光,也并不比大家更可爱,甚至可以说她很多时候根本是在装。
大家都夸她好像小太阳,殊不知她根本无法享受那些赞誉,承受不起。
其实有一件事她对谁都没有说过,因为当它生后,就被她一下子从记忆力剜出关进了心底的小匣子里,从未放出来过。
那就是,易知雅和她闹分手时,不仅说了她太保守无,还说了……
嗯,易知雅说:“而且我眼里的你真不是你这个样子,货不对板我还不能退?要是我一早就知道你是这个样子的,我甚至都懒得开始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