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学校推行家长当义工,在校门口站岗,保卫学生进出校园安全,而且一定得年轻力壮的父母担任,不能是年老体弱的祖辈。为此有一两个家长敢怒敢言,说工作繁忙走不开,这等举动实在没必要,不如多聘用两个保安;温妈妈立刻站到老师这边,说孩子平常都是爷爷奶奶接送,看到爸爸妈妈站岗护送上学放学,一定会特别开心,办法总比困难多。班主任又给她回了一个大拇指。
徐方亭也给谈韵之回了一个大拇指:“难怪。”
谈韵之不知天生自信,还是盲目安慰她:“没事。”
徐方亭却觉得一点也不可能没事,她和他的关系,谈嘉秧未卜的前途,每一样都叫她无法安心。
第172章1
徐方亭在徐燕萍那边的几天不太好过,工地的活动房里空调吝啬,大部分得靠风扇支撑。
她逃来此地的本质跟在夫家受苦的妻子回娘家差不多,总需要一个正当由头让两人可以彼此静静。
她本可以直接回学校,但理由不够充分。
原来恋爱之后想独处,也需要编制一个冠冕堂皇的原因,免得让对方瞎猜,彼此生了嫌隙。无论恋爱还是结婚,好像都要维系二人共同体的命运,体面是双方一起成就,落魄时双方一起承担。
徐燕萍早在她过来的第一天就堪破苗头:“不会跟你男朋友吵架了吧?”
“什么啊……”徐方亭心虚辩驳,“吵个架至于让我跑这么远。”
徐燕萍的工地就在沁南市,不堵车的话,离颐光春城或师大约莫一个小时的车距。虽说比仙姬坡近太多,到底不是家,徐方亭还是第一次过来。
徐燕萍说:“两个人条件差太多,以后有你好吵的。”
徐燕萍总是刀子嘴豆腐心,可惜徐方亭经常给刀子伤透,豆腐也无法窝软她的心。
徐方亭不想破事重提,含糊吞刀,懒得辩解。
徐燕萍只好换话题:“你去北京面试结果出来了没有?”
“你说夏令营啊,”徐方亭看了下日期,“估计还得过几天。”
但徐燕萍还放不开老话题:“明年你们两个怎么办,一南一北的,还成不成?”
徐方亭燥火更旺:“明年的事谁知道,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徐燕萍忽地一叹:“不过现在交通方便,哪像我们当年。”
徐方亭躺在她架床前的行军床上,“接地气”的席铺多少多少缓和了暑气。
“当年要是交通方便,你就远嫁了是吗?”
徐燕萍挪开手机,从高一截的加床上铺欠身瞧她:“我都忘记这回事,难为你还帮我记得。”
徐方亭刚收到TyZ的消息,了公司楼下咖啡店的招财猫。
没确定关系以前,他的每一次主动都是惊喜,是彼此感情的助力。在一起后他的主动不再稀缺,便成了无功无过的平淡和稳定。
从她来这边开始,谈韵之暂时停了谈嘉秧在彩虹亭的课,让谈礼同和蔡阿姨带着跟亲戚去海边度假,顺道学游泳。据说那位温妈妈还扑了两次,没扑到人,便也怏怏离开,似乎就此歇下,不再近这“晦气”之地。
家里只剩自己一人,谈韵之连晚餐也在公司解决。
只听徐燕萍又道:“你性格向我,太要强,找个跟你一样强的那就天天吵架咯;不然就像你爸一样的,我说十句也不敢回一句。”
徐方亭难得想起一年到头在外打工的爸爸,轻哼一声,表示听见。
徐燕萍继续说:“凡事都有利有弊,找个强一点的,有时可以替你拿主意,不用你事事操心。不然就像你爸一样的,说他脾气好吧,人没什么能耐,勉强养家糊口,什么大事都得我拿主意,这么多年我也累。”
徐方亭看了一眼还没回复的对话,不小心摁了错几个字,便立刻删掉留空。
“妈,你觉得谈韵之是前一类人?”
徐燕萍笑了两声,满是揶揄:“那是你男人,你最了解他。”
“……”
徐方亭觉得“你男人”三个字粗犷味十足,像小时候在仙姬坡听闻别家阿婶的八卦一样,如今“她男人”变成话题主角,她从耳朵到心里都是别扭。
徐燕萍又换一个话题:“秧秧妈妈是为什么不要他?”
徐方亭斟酌片刻,说:“抑郁症,不适合带孩子。”
徐燕萍不以为然道:“我要那么有钱肯定不抑郁。”
徐方亭无奈扯了扯嘴角:“可能是根源性的吧,受到外部刺激就一不可收拾。”
“我那么穷还一个人带大重低典儿子和你,”徐燕萍说,“我都没得抑郁症,看我们农村女人的命多硬。”
徐方亭在风扇声中无声笑了笑,徐燕萍不但命硬,还很乐观,不然她们家可能坚持不到现在。
她似给这股“自己就是主人”的豁达感染,对谈韵之的恐惧少了一些,横竖不过是分手。
当这个词明明白白出现在脑海,她难掩不舍,再怎么说这一算一段开头不错、中间曲折、收场匆忙的初恋。
越往深处想,越难以坦白,她内心深处还有他,只不过厌恶某些时刻他展现出来的边角。
她以前家贫,苹果若是坏了一角,削掉霉烂那部分便继续吃。现在纵然有扔掉整个苹果的资本,节约的习惯刻在骨子里,她第一反应也是先剜掉霉烂部分,视霉斑扩散程度再决定去留。